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芸芸不过川 > 第297章 荒唐(二)
    念念见他敷衍,挣扎着就要跳下椅子,扶着坐垫抬眼便撞见小初一脸讨好的欢笑,拧眉道:;你都要有后妈了,你这个小傻子还笑得出来?这几日她晚上总睡不着,小如姐姐又不会识字说话,只有小兰姐姐每晚都给她念故事听。故事书还是小婶婶走前买给她的,她给她念过红头发的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孩子口没遮拦一口又一个的;后妈,念念幼时经历虽特殊了些,但三哥和沈从念的感情很好,;后妈这种词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秦啸川冷光一闪,灵醒问她:;念念,告诉小叔叔,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孩子的外伤怎么弄的只消把别墅里的佣人盘问一遍便能弄清楚,但;后妈这种事他一定要亲自问清楚。

    念念被拦住,扁着嘴倔强道:;没谁!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秦啸川眉峰一挑:;什么书?小孩子没个概念,他疑心有人刻意给孩子看了些报纸。

    ;我才不要告诉你——小叔叔就是个大骗子!念念在他眼里已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可念念心里却不再把自己当作小孩子了。;你骗我跟你们回来一起等爸爸妈妈,你还骗了小白阿姨,你坏!你坏!

    雷声不绝闪电齐鸣,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接着下起来,水晶珠子般一颗颗砸向雕花玻璃窗,横七竖八的水痕四散开花,凝滞的空气逐渐升温,念念唇色发白额头亦闹出汗,小初也跟着拧起眉头······他突然无力地觉着念念骂得没错——他真是坏。就念念伤心这一回他就招架不住了,何况还有个小的,他也没想到念念和她的感情能这样深······念念不是她的责任,秦家更不是她的责任。

    他拿念念没法子,只好叫人找了小兰和小如过来。陈征要回战地医院秦啸川自不好留他,小如将小兰取回的药放进了储物柜,领着战战兢兢的小兰回了内厅。

    小兰白着脸跟在后面,秦啸川抬眼扫过小如便吩咐道:;去把小小姐平日里看的东西给我找来。

    小兰以为要兴师问罪,吓得跪倒在地:;少,少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啸川睇了她一眼,冷寂道:;你什么不是故意的?

    厅门外的小如脚步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明明那样紧张小姐和孩子——

    ;不关小兰姐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念念急道,;小初想妈妈,我也想小白阿姨······可小叔叔,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就没有想过,她要是真的伤了心,再也不会回来了怎么办?

    秦啸川一瞬收了脾气。他怎会不想她?他只是不敢想······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念念眼珠子转了转:;这别墅里没有她的照片,小初又想看妈妈,我隐约记得她的皮箱里似乎有一张照片······我想给小初找出来,就偷偷搬了椅子去够衣柜上橱的皮箱,没想到空箱子也很重,我接不住,人从椅子上被砸下来,这才磕破了腿。小姑娘交了底,却刻意没细说是什么样的照片,只趁机又说:;那箱子是小白阿姨从金陵带到北平去的,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北平的时候,小初生了病,她晚上一个人守着小初,拿着那照片偷偷掉眼泪······

    空荡荡的二楼,一眼到头。

    推门而入,内室的梳妆台一目了然,零星几瓶东西都似乎还未拆封。秦啸川走到乳白色的桌台前坐下,小初在怀里扭来扭去似乎并不太舒服,他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放坐到膝上,小初探出胖乎乎的小手扒拉开抽屉,扁了扁小嘴:;妈妈,妈妈······秦啸川一窒,抽屉里空空如也,他又打开桌台上的首饰盒,耳坠子和项链整整齐齐码在一起,无一格是空的。愣怔间窗外又划过一道惨白的电光,小初小脸一皱扭过身子又扑进怀里,他被念念口中的照片引得心神不宁,大手覆过孩子的肩背轻轻拍着。小初虽年幼,但毕竟是男孩儿,他不想哄着叫他;别怕,可待垂眸对上那张蹭了蹭他胸膛的嫩白小脸,孩子浓黑眉宇下泛起淡淡嫣红,一双摄人心魄的浅眸与她如出一辙,他看得失心落魄······脸庞逐渐生起一丝惨痛的苦笑。

    ;爸爸,妈妈怕,打雷。他冥思苦想着要怎样哄小初,哪知孩子仰头看他半晌却怯生生说出这样一句。

    秦啸川仓惶挪开了眼,狼狈的像法庭上俯首认罪的逃兵。视线落到衣架一角,灰紫色的地毯上赫然放着念念口中那个皮箱,默然见证着这一场荒唐。

    高胜鸣和陈允河侯在军营等指令,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大帐里闷得叫人呼吸紧窒,陈允河起身挂起了门帘子,高胜鸣抱胸坐在案前望着一盏电话眼皮发沉。

    ;别等了,我估摸着今晚少帅怕是要歇在那边了。陈允河凝向帘外的雨,铁灰色的天幕裹着厚重的云层如海浪般翻涌,轰隆隆的雷声引来银白紫红的闪电宛如长鞭似的抽打开去。

    高胜鸣自然管不了少帅的主意,他恼的另有其人。终于,电话铃响了。高胜鸣猛地提起话筒······陈允河默了一会儿,高胜鸣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他这才掉头走过去笑问:;那头怎么说?

    高胜鸣叹了口气:;少帅的意思,叫你明天开车去别墅接人,直接到典礼现场。他本想叫人找来小十六盘问盘问,但别墅那边的警卫队交代完事情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陈允河有些意外,他原想着这典礼怕是得延期了。只是这样一来,余下的会议也来不及开了,陈允河提过水壶倒着水,侧身探向帐外:;看样子这雨怕是要下到明天了。若是室外典礼改到室内,还来得及吗?

    高胜鸣省过来一时语塞,拍了拍桌子挠着头方又道:;你说这愣头青是不是个个儿都一根筋的啊?

    陈允河呷了口水,看好戏似地问:;什么愣头青?见他不搭话,细想了想倒真想出一个人来。;侍从室那帮人?

    高胜鸣抬眼打量起他,扬眉笑道:;什么叫——侍从室那帮人?我可也是从侍从官做起的。那笑影带着刺,陈允河连忙罢了罢手,;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先前不是还特意从齐副官手里讨过一人······怎么,难不成就是那个‘愣头青’?

    高胜鸣凝着陈允河脸上憋不住的匿笑,嘴角抽搐。

    陈允河见人面上挂不住也不好再玩闹,想了想正经道:;你说这靳老怎么好端端的和自己的儿子闹翻了。吹开杯中的浮叶,细密的气泡升腾而上,他玩味地盯着那些气泡一个个破开。;靳老职任······我在武备二期念书时,靳冯二老和大帅对学堂的事尤为上心,第一期学员毕业入编的时候我也有幸在一旁观礼。

    高胜鸣听着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抬眼对上陈允河那张兴味盎然的脸,他挠着过耳的鬓角眼眸敞亮:陈允河是正统军校出来的,不会平白说这样的;废话。

    ;你觉得奇怪?说来也怪,靳老在外是出了名的护短,但话说回来,谁家又没点儿家务事······高胜鸣深究细思却仍不得解。

    陈允河放下杯子,木案上印着一圈深重的水痕,抬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点点画画,颔首耐人寻味道:;那场观礼我印象很深,靳老将军的腿骑马受了伤正裹着石膏,是叫人给抬去观礼台的。靳家是老前辈,大帅不能坐镇北地,前头的会议虽闹了不快但也仅是对内,而毕业典礼会有诸多报社记者到场,对外起着振奋军心安定民心的作用。

    ;靳家,不该这么没分寸的。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