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这位女文豪,还钱! >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接管川蜀其实极快, 赵识在手,锦州以外的城池,由于佘崇明还未来得及更换将领, 以至于镇守的将领几乎都是赵识的部下。

    果然,十天以内,皂衣军通过劝降、诈开城门或者强攻等各种方式, 接手了川蜀其余的四州三十一县。

    与此同时, 后续大量的资源源源不断的涌入川蜀。短短半个月,川蜀各地赈灾、复耕工作有效推进,大量的招工让百姓手里终于有了几个闲钱。

    即使依然是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但必要的米油、衣物等生活用品还是需要购置的。

    仅以锦州为例, 各家布庄、杂货铺子都开起来了。偶尔路上还能见到有农人来卖鸡鸭蛋、手编的篾框等。

    赵识走在大街上,他刚从城外军营出来, 要去锦州府衙。

    这一路上, 算不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但破烂坑洼的道路获得了修补, 街边还有皂衣军执勤巡逻的小队。他甚至还见了正在举办开业仪式的锦州医馆,里面全是外罩麻衣的医科人员。

    赵识一面慢吞吞的走,一面心情复杂。那场宫变对于百姓们而言,似乎毫无影响。

    相反的, 他们用一种极快的速度适应了皂衣军的统治。积极的接收赈济, 踊跃的参与皂衣军的招工,去皂衣军开设的医馆看病……

    赵识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佘崇明,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很好,那他又为何要对佘崇明忠心耿耿呢?真的只是为了一饭之恩吗?

    赵识边走边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府衙门口了。

    “赵将军来了啊”, 沈游招呼道,“请入座”。

    赵识是接到通知,过来开会的。他一进二堂才发现,这地方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沈游、刘三俊还有新上任的锦州府尹韩宏放以及新任锦州府驻军统领耿天工。底下还坐着许多的官吏和皂衣军的将领。

    赵识面色古怪的坐下,他们这些降将才刚刚投降就能够参与皂衣军的内部会议,这到底是信任他们还是做做样子,稍后还有不让他们参加的内部小会议?

    赵识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沈游已经开口了。

    “今日邀请大家来,一是为了做好交接,二也是为了询问赵将军以及各位新加入皂衣军的将领们的意见 ”。

    沈游笑着解释道,“我来此半个月,做好了先期过渡工作,剩下的就要由韩宏放和耿天工搭档”。

    这倒是题中应有之义,因为沈游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川蜀后续的治理需要由府尹和驻军将领一起完成。

    韩宏放自觉的站了起来,“我接下来念到的是川蜀各个州县的任职名单”。

    “长风县县令,陈平;惠平县县令,刘琚……”

    人事任职名单并不长,毕竟这上头只有县令的归属。

    “其余的职位会由吏科人员公示,一会儿就贴在廊下,散会之后请诸位自行前去观看”。

    “然后是第二件事”,沈游肃然道,“关于赵识等将领的去处”。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看向赵识、唐志学等人。敏锐些的人,基本已经感受到了这场会议的戏肉在哪里。

    唐志学眼看着赵识不说话,倒也不意外。毕竟这种时候赵识作为川蜀降将的最高将领,是绝不好开口发言的。

    既然赵识不说话,那就只能由他来了,“沈先生是什么意思?”

    沈游就跟没看见唐志学横眉怒目、手握佩刀的样子。

    她淡淡道,“诸位许多都是川蜀当地人,异地为官的规矩也都是懂的。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跟着我离开川蜀,不在此地驻守”。

    这也太直白了,只差说怕他们拥兵自重了。

    “不可能!”,唐志学斩钉截铁道,“我们反了佘崇明,就是因为佘崇明疑心病太重,处处疑心我等。原本以为皂衣军不至于这么做”

    他阴阳怪气道,“万万没料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你什么意思?!”

    耿天工暴喝一声,右手已经握上了腰间佩刀。除了沈游、刘三俊、赵识三人,全场佩刀的将领几乎都站起来了。

    皂衣军的官吏许多都有从军的经验,甚至就是由将领转型,以至于他们习惯了佩刀。

    此刻双方对峙之下,人数对比颇为悬殊。十三个降将对上二十四个皂衣军官吏加将领,过大的人数差距让赵识脸色难看。

    双方俱横眉怒目、持刀对峙,气氛颇显紧张。

    “都坐下”,沈游淡淡道。

    “先生”,耿天工喊了一声,对上沈游坚持的目光,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放在刀柄上的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呢?难道想站着说话吗?”,沈游偏头看向一动不动,还站着的唐志学等人。

    唐志学冷笑道,“沈先生既然要我们坐下,我们又怎敢不听命令!”

    说完,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沈游倒也不恼,她只是暗想,这阴阳怪气劲儿,赵识与唐志学同袍多年,竟然没被他气死!

    “今日所有人都在,那便一齐把话说开了”,沈游坐在椅子上平静道,“诸位似乎对自己的去向不太满意,既然如此,不知诸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不满意的不止是去向吧”,耿天工不屑的开口道。

    他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吃空饷、喝兵血,打了胜仗就敢四处烧杀抢掠,这哪里是军,分明是匪?!

    沈游也没拦着耿天工,反正今天这场会议的戏肉就是这个。

    她说道,“今日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倒也算是个好地点,好时候。既然如此,便开诚布公吧,!诸位心里有不满的,尽管说出来!”

    这话一出,全场寂寂无声,几乎所有的皂衣军人员,其眼神都放去了对面的降将身上。那些眼神里,玩味的、看热闹的、皱眉的……应有尽有。

    唐志学其实脾气不冲,事实上他是一个极其谨慎稳重的人,否则也不会被赵识委派,在宫变的那一夜,作为在北宫门接应的人。

    可今日不同,他是要借着这场会议发难的,自然是“冲动”些好。

    于是他气冲冲的说道,“不满,这不满怕是三天三夜都倒不尽!”

    “那么具体的呢?”

    沈游平静问道,“请具体的说出来,能解决的解决,能协商的协商。实在解决不了也协商不了的……”

    沈游没有再说下去,任谁都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要是解决、协商都不行,那就一拍两散。

    沈游怀揣着一种极其诚恳的态度,试图开诚布公地解决这件事,但很明显,赵识等降将根本不相信。

    这种推心置腹的谈话方式,只会让这些降将们以为沈游在钓鱼。

    于是全场都很沉默,一时间,仿佛人人都没长嘴。

    沈游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了好几遍。半晌,终于有人憋不住了。

    降将曾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他直接开口道,“这个……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俺就直说了!”

    “俺刚得了个大胖小子,正是要给他攒家业的时候,你们这也不让拿,那也不让拿,连搞点外快都要被军纪司盯着,这还怎么弄!”

    曾英豁出去了面皮,越说越来劲,“就、就那个城门税,对对,你们倒是好心,说是替老百姓着想,把这税给取消了!那咱们这外快从哪来?这打仗哪有不捞外快的?老子脑子提在裤腰带上给你们卖命,你们连点钱都不舍得!”

    “还有,你们这军纪管的也太严了,说不准烧杀掳掠俺也认了,俺也不是那爱杀人的。可这军纪怎么屁大点事儿都管,连俺一天洗几个澡,什么时候吃饭,去哪里撒尿你都管!”

    “还有,你们这个军纪,怎么还管那个叫……打、打扫卫生。对,怎么还打发俺去扫地”,曾英骂骂咧咧,“俺是大丈夫,七尺男儿!怎么天天跟小娘们一样到处扫地洗衣服!”

    曾英骂骂咧咧、嘚啵嘚啵了一炷香,这才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往椅子背上一靠,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沈游倒也平静,毕竟她来川蜀,除了是为了做好先期的过渡、视察工作之外,更是因为她知道赵识的部下与皂衣军势必会有所冲突。

    从前像吴绶这样的降将,因为是被皂衣军击败之后才投的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改变不了皂衣军的规矩,就只能改变他自己。

    而后来的吴继纲等人,自身携带过来的士卒不多,资本不厚,又有吴绶从中转圜,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同为降将,赵识等人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一来他们没有被皂衣军击败过,只觉双方是盟友,而不是上下级,心态上并未转变,对于皂衣军的严格管理,心里自然不爽。

    二来这些人固然能征善战,相当能打,但他们身上有着许多兵油子固有的气息,行事风格与皂衣军格格不入。令皂衣军许多官吏将领都觉得,这帮人极招人厌。以至于短短半月,双方摩擦不断。

    三来赵识等人麾下少说有六万士卒,即使分散在川蜀各大州县,可这对于仅仅只入驻了八千人马的皂衣军而言,是压倒性的力量对比。就算经过半个月的整编、遣散等,赵识在这些人心目中依然很有威望。

    比起投靠皂衣军,赵识的下属们保不准更愿意让赵识黄袍加身,拱他上位当皇帝。这可比投靠皂衣军香多了!

    “曾将军直抒胸臆,是个爽快人”,沈游笑着问道,“不知可还有其他人要说?”

    眼看着沈游似乎并没有要算账的样子,各位降将们面面相觑之后踊跃发言,只恨不得将心里的郁郁不平在这里吐个干净。

    足足吐黑泥吐半个时辰,眼看着无人再发言,沈游这才肃然正色道。

    “刚才我归纳了一下诸位的不满,无非四点。一、军纪管理过于严格,不习惯;二、没有外快可捞,不高兴;三、与女子做同僚,心里不舒服;四、跟皂衣军许多人员产生了冲突”,沈游环顾四周,笑道,“是吗?”

    “是!”

    唐志学面上不屑,心中赞叹,怪不得沈平章能够名满天下,这归纳概括的能力堪称一绝。就这么几句话,她就把众人啰里八嗦说了半个时辰的东西都说清楚了。

    当然,保不准她早有准备。可若是早有准备,那这人反倒更可怕了。未雨绸缪、见微知著却又选择了开诚布公的交谈,看上去坦坦荡荡,绝无小人的鬼祟行径,倒叫人高看一眼。

    “第一条,关于军纪与管理的问题,我只能说”,沈游顿了顿,环视四周,“这一条是不会为诸位更改的”。

    举众哗然。

    唐志学当即一声冷笑,“敢情我们费了这么多唾沫,全是白说!今日沈先生将我们喊来这里,莫不是在消遣我等?!”

    沈游不疾不徐,“皂衣军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横行天下的秘诀,就在于森严的军纪与细腻的管理”。

    “至少在这里,士卒们的兵饷永远是足额的,他们不需要担心被克扣,也不需要主动去孝敬上峰;不会有上峰随意打骂、羞辱下属;也不会有上峰胆敢公器私用,指使士卒免费为自家干活”。

    唐志学活生生被刺的面皮发红。

    有些话是不能够摆在台面上说的。

    “各位都是将领,算作上峰,自然无法与底层士卒共情”,沈游淡淡道,“昨日收编完毕的士卒刚刚领了一个月的饷银,是提前预支的。诸位可以去试试看,若是此刻大喊一声‘我要脱离皂衣军’,除了亲信之外,有多少士卒愿意跟着诸位走?!”

    唐志学等人的脸色由红转青,宛如五彩颜料盘,格外难看。 w ,请牢记:,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