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程榭之的脑海里着急地不断转圈圈, 程榭之的脑子被它晃的有点儿晕,他伸了个懒腰:“你今天怎么了?”

    “宿主您真的不是明知故问吗?”系统终于停下来,捧着自己虚拟出来的小脸, 叹着气说,“我还以为您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它家宿主这么快就对燕琅下手了。而且它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宿主是啥时候动的手。

    “确实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可能关他一辈子。”

    程榭之起身抬手按下机关,墙壁无声往两边滑开, 他从桌上拿了盏灯,朝台阶下走去。

    黑暗的台阶被照亮, 瘦长扭曲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他行走时有细碎的叮叮当当的铃铛摇曳声,在安静的地下宫殿内清晰入耳。

    ——那是他还是只猫时燕琅给他系上去的, 因为绳子长了些足足绕了好几圈, 后来他化成了人形, 红绳金铃还稳稳系在他脚腕上, 更衬得那一寸皮肤雪白。

    燕琅在极致的安静里听见了金铃摇曳的声音, 他知道来的人除了程榭之外, 不会再有别人。

    紧锁的殿门被推开, 随即有风突然灌入, 吹得殿内垂地九枝灯灯火明明灭灭, 轻纱飘动。程榭之披着几近曳地的白色斗篷, 手里端着青铜烛台, 站在宫殿门口, 对上燕琅看过来的视线,愉悦地弯了弯眼睛, 声音里带着调侃:“陛下。”

    程榭之一般直接叫燕琅的名字, 很少用这么毕恭毕敬的称呼, 当然,从他的语气里也难听出什么恭敬。

    青年缓步踩过地毯,脚步无声,在燕琅对面坐下,借着明亮的烛光,撑颌认真端详他。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燕琅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先开口打破安静气氛的也是燕琅,他皱了皱眉头,对程榭之表露自己的不解:“榭之,你把我关在这儿做什么?”

    程榭之盯着他又看了片刻,才弯唇回答燕琅:“没做什么,不是你想把我关在这儿吗?我想让你提前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他思考了一会,挑了个合适的描述:“我只是先下手为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依旧是上挑的,只是眯眼时眼尾拉长的弧线无端挑出一丝冷意。

    燕琅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瞬间蹙得更深,但复而很快松开,“榭之,我没有打算对你这么做。”

    “可是你绝对有过这种想法。”程榭之纤长的手指从袖中伸出,指尖处有寒光闪过,那是足以削金断玉的利刃,薄而冷。

    他的笑意很快收住,半垂着的目光落在指尖上的利刃上,整个人笼罩在灯火的阴影里,让燕琅想到一道锋利的刀锋。

    他听见程榭之的声音变得和他手上的刀刃一样寒冷:“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有这种想法。所以幸好你只是想想而已,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的话——”

    程榭之倏地抬头,笑意在唇边一瞬间绽开,嘲讽又轻蔑,指尖刀锋亮出,寒光在眼前一闪,刹那之间贴上燕琅的脖颈,有血珠沁出,顺着刀锋滚落。

    “你大概就要去跟阎王爷解释你的冤情了呢。”

    程榭之尾音轻快地拉长,笑容明亮,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森冷,顺手收住刀锋。

    燕琅面对贴上他脖颈的利刃,视线始终未曾从对面那笑嘻嘻的青年脸上挪开一分,也并没有惊恐的神色表露,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从生死边缘游走过一遭。

    在程榭之抽刀收手的那一刻,他反手握住了程榭之的手,手心顺着刀锋贴过去,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在桌面上滴落一串血迹。燕琅眉头不动一下的抓住程榭之想要收回的手。

    程榭之挑了下眉头,不挣扎,看他。

    燕琅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榭之,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做法,因此我也从未打算要将真正它付诸实践。我从不否认我确实有一些不可告于人前的想法,因为我本性如此——我恨不得将你永困于一方天地,除我之外再见不到他人,恨不得你眼中、心中永远只看得见我一个人,可我绝不愿意伤你分毫!”

    程榭之微笑着截断他的话:“那么这座宫殿是为谁准备的呢?”

    燕琅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一开始建造这座宫殿时,是存了一些想法。”那时他刚刚回来,还没有从程榭之不告而别的消息中平复下心境,几乎要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他建造了这么一座宫殿,等他冷静下来,踏入落成的地下宫殿第一天,燕琅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但是后来我就再没有想过要那么对你。”

    实际上,这座宫殿后来几乎成了燕琅一个人的囚笼。他曾在这里对着程榭之的画像一坐就是一整天。

    与其说是留给程榭之的,倒不如说是留给他自己的。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变得苍白无力,只能说出两句干巴巴的话而已。

    燕琅闭了闭眼睛,忽然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榭之。”

    程榭之眨了眨眼,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问他:“被关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燕琅笑了下,“知道是你,其实我还……”

    “……挺高兴的。”

    “那要不你在这再住上几天?”程榭之听着微微笑起来,脸上的冷意收起,和从前一样明朗的神色。

    “你想关我,我关了你,这件事算我们扯平了。”程榭之口吻淡淡,“我一向是个很讲究规则和公平的人,也不喜欢过多计较。”

    燕琅:“其实我不介意你多计较一点。”

    “哦?”程榭之瞥他一眼,“我计较的方式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要更计较一点,大概就要打断你的一条腿了。”

    燕琅低声笑了下。

    “你没有其他东西想问我了吗?”

    程榭之不解地看他:“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事情?——你是说那幅画吗?”程榭之恍然大悟,支着下颌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之前就猜到了,不过我也不想问什么——反正未来不会恒定。”

    “而且我喜欢真相一步一步被揭开的感觉,未来对我来说,其实是很无趣的东西。”

    所以你没有必要和我多说这些事。

    ——程榭之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如此昭示着。

    “我会让人将这座地下宫殿拆除。”燕琅思索片刻,对着程榭之又说道。

    “其实可以不用。”程榭之摊了摊手,“毕竟也是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建造成的宫殿,说不定以后有什么用。”

    “我其实还挺喜欢这儿。”

    程榭之笑眯眯地说。

    系统:我看您是喜欢这儿能把燕琅关起来吧。

    它心底腹诽着,感叹自己宿主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又看了看燕琅,深深地觉得能够看上它家宿主的,脑子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上一秒还剑拔弩张地对峙,下一刻就气氛就春风化雨。

    偏偏好像其他人还没有办法插入其中。

    这一次意外的“开诚布公”结束之后,程榭之和燕琅倒是意外的关系更亲近了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相互试探的次数少了不少,程榭之在宫中的日子越发如鱼得水。

    此外燕琅再一次回绝了大臣们请他早日立后的折子,皱着眉头思考他想立后选妃的传言究竟是打哪来的。

    程榭之翻过一页山水游记,提醒他:“你前段时间不是召见了礼部尚书?”

    燕琅这才想起,因为南召使臣马上要进京,他召见了礼部尚书询问相关事宜,恰好思及程榭之问他愿望的那天,便顺口问了句立后流程,没想到三人成虎,流言越滚越大。

    燕琅将此事晾在一旁,心知自己不做任何回应,流言没几天就会自行散去,令他在意的始终是另一件事——即将到来的南召使臣。

    “榭之,你要去南召吗?”燕琅揉了揉眉心,“护国神兽”四个字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没兴趣。”程榭之半倚在软榻上,懒洋洋地回答,“你也给我封个护国神兽的名头,南召的人就没有理由带我走了。”

    “何况南召的护国神兽是只猫,和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程榭之一把捞起跳到他怀里的猫儿,戳了戳它的圆脸,“是吧?燕燕?”

    燕琅听他喊出那个称呼,握笔的手僵了僵。

    系统此时小声开口:“宿主,我建议您其实可以去一趟。”

    “我查探清楚了,南召国脉出了问题,只有护国神兽的力量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咱们能够解决南召的事情,起码能得到南召一半的国运反馈。”

    系统谨慎地继续措辞:“就是有一个问题,因为救国脉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所以您在这个世界会马上死去,换句话说救完国脉您必须立刻脱离这个世界。”

    “国运的反馈本该给您死后的下一世,但是您只是脱离世界,没有真正死去,这些气运还是会反馈在您身上。”

    “我认为您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您没有想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的话。”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