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巨无霸冰淇淋吃完，江小鱼的嘴巴都冻得合不上了。她上下牙齿都在打颤，眼巴巴地看顾洛寒和楚柯两个人姿势优雅地吃蜗牛。
诶，蜗牛诶，她在龙虎山上也吃过。
下过雨以后山里的蜗牛又大又肥美，它们慵懒地趴在绿油油的叶子上，匍匐着缓慢前进，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银色线迹。她就顺着那条银线去找，用不了一上午就能拾满一小筐。
拿回观里先在清水里养上半天，等到该吃晚饭的时候，她就架起一口大锅，添上油，备好辣椒葱姜蒜，再把蜗牛倒进去爆炒，啧啧啧，那个香味，隔着一里路都能闻到。她师傅孟昭阳的鼻子最灵，一闻到辣炒蜗牛的香气，就早早把酒准备好了。
等蜗牛出了锅，她和师傅一口一个，偶尔还偷尝一口师傅杯子里的酒，蜗牛和酒一起辣的她满头都是汗，别提多舒坦了。
可现在，师傅不知所踪，她也只能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瞧着别人吃蜗牛。
江小鱼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心里就有了比较。
自家师兄是很好看的，可是阿洛长得也不比师兄差，就是脸太臭了，万年的冰山脸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不如师兄和蔼可亲，如沐春风，师兄嘴角边那一抹微笑，回回见了都让人觉得心里踏实，岁月静好。
不过师兄的吃相却又不如阿洛。这家餐厅真是讲究，不过是一盘蜗牛么，还送来了
专门的夹子和叉子。
她和师傅从来都是用手抓了就吃，嘴巴嘬在壳上的小口，用力一吸肉就出来了。师兄在山上跟着她们吃了几回，渐渐地也学会了用嘴巴吸的方式。如今坐在高档的餐厅里，手里握着刀叉，对着圆滚滚的蜗牛壳就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样子。
顾洛寒就吃的十分讲究，他一手拿着夹子夹住蜗牛壳，另一只手拿着小叉子慢条斯理地挑出蜗牛肉，递到嘴里细嚼慢咽。他身子挺得笔直，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一样好看。
江小鱼就看的有点痴了。她记得，每天早上和顾洛寒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一幅不苟言笑又从容不迫的吃相，所有的事物都切成一般的大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知疲倦。他总是喜欢坐在背对窗口的位置上，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里，就在他身后行成了一道光晕，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画面，江小鱼就觉得，顾洛寒端坐吃饭的样子，有点像三清爷爷们的塑像。
神圣不可侵犯中，又带着几分凡人的烟火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糅杂在一起，竟然有不可思议的协调感。
好像神仙们吃饭，就应该是顾洛寒这个样子似的。
江小鱼看的愣神，她师兄楚柯见她呆呆的，想着她只吃了冰淇淋，肚子里没有硬菜，便好心切了一大块鹅肝送到
她面前的碟子里，浅笑着对她说：“小鱼儿，多吃点。”
合作的事情谈完了，师兄就可以光明正大关心师妹了。
江小鱼收回目光，对着鹅肝点了点头，一时有点犯愁。
没筷子啊，这要怎么吃？要不……去外头找棵树，折两根树枝来当筷子吃？她在龙虎山上吃野味的时候，经常这么干，用的可顺手了。
她还没想好主意，眼前的鹅肝就在她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被顾洛寒端到了自己面前。
“啊……我的……”江小鱼忍不住惊呼，别的可以让，食物觉得不能让，这是原则问题。
可惜，她的所有原则，在顾洛寒的冰山脸面前，都无济于事。他只需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她就不敢开口叫屈了。
这就是积威。江小鱼想，附在阿洛身上的，一定不是普通的蛇妖，不然法力也不会这么强，那一定是蛇王。
顾洛寒并不理她，双手握着刀叉，姿态优雅地将一大块鹅肝切割成了整齐划一的小块，目测所有小块鹅肝之间，误差都不超过一毫米，叉子叉上去，正好是微微张开的一小口的量。
顾洛寒就拿了江小鱼这边的叉子过去，叉上一块鹅肝，递到江小鱼嘴边。
江小鱼怔住，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洛寒。
咦？阿洛这是……要喂她吃饭吗？
江小鱼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看顾洛寒一眼，又红着脸瞥楚柯一眼，含羞带怯地表示：“我，我自己可以的。
”
“手酸。”顾洛寒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明明是很暧昧的举动，他这句话说出来，江小鱼脸上的红晕就闪退个干干净净了。
她张开嘴，就着顾洛寒的手吞了鹅肝进去，心里忿忿不平。
哼，我非要吃的慢一点，再慢一点，酸死你的手，最好让你手酸的落下风湿痛风的毛病！
楚柯诧异地看着顾洛寒，春水般的眸底似有碎芒闪动。他看看面无表情的顾洛寒，又看看敢怒不敢言的江小鱼，心里忽然生出了毛脚女婿上门拜见岳父大人的诡异感觉。
唔，顾总嘴上不说，却在用实际行动向他这个“娘家人”证明，他对小师妹是很好很体贴的呦。
楚柯心头划过一丝说不清楚的滋味，并没有因为看到一向冷心冷面的大boss流露出了不为人知的温柔体贴一面而感到欣慰，相反，他看着童养媳一般可怜兮兮的江小鱼，嘴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滋味绝佳的法式焗蜗牛再吃进嘴里，便味同嚼蜡。
“看来顾总和我师妹感情很好。”楚柯淡淡地笑着说，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江小鱼立刻摆着手否定道：”不不不，师兄你误会了。我，我和阿洛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关系呢？
天师和妖怪的关系？可有哪个大天师会沦落到她这样悲催的地步，要依靠一只妖的帮助才能有饭吃有地方睡觉？
可她也绝不愿意承认顾洛寒和她是收拾与被收拾的关系，这是她
成为大天师路上的磨炼，也是她的耻辱，她会拿这件事激励自己好好修炼，却坚决不愿意为外人道也。
想了半天，江小鱼灵光闪现，突然想起来一个词，可以用来定义她和顾洛寒的关系。
“……我们是同居关系！”江小鱼做如是定义。
楚柯的笑容都快要撑不下去了，又听到顾洛寒跟着补刀，说——
“嗯，日、久了，情就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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