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Will You Be There(MJ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 >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危险情敌
    可怜的是,Michael还被蒙在鼓里任性冷漠地耍脾气,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挖了墙脚,女朋友都被强吻两次了。

    夏初不可能将她和Prince在顶楼接吻的事情让Michael知道。如果被他那强烈的占有欲和敏感的自尊心知道了,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就分手了,那样就什么都结束了,她想。

    Michael早上出院的时候,夏初在他身后看见了自己转着轮椅在走廊里溜达的Prince,他逍遥自在地吹着口哨,突然顿住了。

    夏初的心莫名地悬到了嗓子眼,她真怕他会突然拿出一个喇叭冲整层楼的人喊:嘿!他们昨天接过吻!

    可他只是冷漠地瞧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旁路过,小轮子转得十分惬意。

    Michael垂着眸子,同样漠然地斜扫了他一眼,没想到Prince直接忽略了他而是向他身后的夏初挤了下眼睛,弹了下舌头。

    “嘚”的一声,十分嚣张。

    夏初恼火又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Prince没有停留,Michael也大步离开了,夏初只得匆匆跟上。在车里,夏初可以感觉Michael在生气,因为Prince对她的挤眉弄眼。

    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存在着些他所不知道的“异样”。

    夏初低头沉默,她心累地闭眼,已经被这两个人折磨得无力招架。

    每对情侣都有各自的快乐和烦恼,夏初只是其中之一。

    Richard跟Jessica两个人最终还是分手了,纠缠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只是挣扎着在句号前多画了几个省略号而已,想来竟有些惋惜和心酸。而Barbara,则真的和那个一直用极其幼稚的方法追求她的“Michael”在一起了,而且从她的脸上看到的全是甜蜜。

    甜品店里。

    “你不是说……他绝对不会追到你的吗?”夏初偷偷瞧了眼黏在Barbara身边的男孩子,举着勺子在她耳边小声问。

    他叫MichaelParker,比Barbara小一岁,总是一身嘻哈打扮,是个俊俏的棕发小帅哥,在一个月前成为了Barbara的男朋友。

    按照Barbara自己的话说就是——“颇有几分姿色”。

    Barbara不好意思又有点儿故作得意地说:“嗯……我发现……他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差……”

    她抿唇在笑。夏初可以看出她很喜欢他,因为她的眼角眉梢全是爱意,眼神一秒钟也不想离开他。

    夏初垂眼浅笑。她觉得自己今天出来当这明晃晃的电灯泡可真是个错误。

    “亲爱的。”Barbara突然对Parker道,“你知道吗?Shiloh的男朋友跟你同名哦!”

    Parker两个酒窝笑得好看:“跟我同名?他也叫Michael吗?”他毫不避讳地亲了Barbara一口,甜得要死。

    “他姓什么?”Parker问夏初。

    “Wood!”伍德!

    “MichaelWood!”夏初看了眼桌子紧张地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Barbara发出猪一样的憋笑出声。

    Wood的翻译——木头。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她麻木地悄声嘀咕着。真亏你想得出来。

    Parker笑说:“那么下次可以把他也叫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来约会,这难道不是个好主意吗?”

    夏初唇边的笑容隐隐有些涩,轻声道:“他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这根木头现在正生她的气呢,连话都不跟她说,还一起约会?别做梦了。

    然而令夏初头疼的却不止Michael一个,怎么能少得掉Prince那个可恶的家伙呢。

    不久Prince就拆掉石膏出院了,有时候在某些场合他们经常会遇见,例如同一家酒店、电视台还有录音棚,他们总有那么点机会擦肩而过。面对他,夏初总是神情漠然,视若不见。因为她对他亲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的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十分的无耻和卑鄙,仿佛他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一块擦不掉的污点。

    一开始Prince也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次数多了,他发现……她的眼里完完全全没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那种平静和漠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毫不在乎。不,可能厌恶和鄙视还是有的。

    她好像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尽管他早就习惯用无谓来伪装、用冷漠来麻痹地面对这个世界,但面对她一次次冷血的无视,他开始出现难以呼吸的心痛症状。

    身后的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只顾走自己的路,无情地转进拐角消失了。

    这一次他却顿住了脚步。

    他歪着脑袋没有回头,舔着后槽牙,目光虚无地吹了口气,然后轻蔑又可怜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插着兜继续迈开悠闲的步伐走掉了。

    这其实可以理解为……受伤的神色。

    这可是Prince,一个花花世界、游戏人生的不羁浪子。

    夏初以为自己不理会他就行了,但她错了。当她擦着头发下楼拿东西的时候,她注意到Michael正绷着脸端正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他眼神冰冷,脸色可以用吓人来形容。

    夏初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因为她听到了Prince在唱歌。伴随着好听的音乐,她缓缓走过去,果然在屏幕上看见了那个人。

    浓重的烟熏妆,叛逆放肆的服饰,邪魅猖狂的眼窝与眉峰,恣意、妄为、放纵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舞台上的Prince,他像一个英俊的恶魔,才华横溢地弹着电子琴,话筒架在他嘴边,拽着一如既往的小奶音,那嚣张的小奶音稚气又迷人。

    他在唱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唱出来的:

    “……

    Youreyebrowswrinkledangrily,eyesfilledwithdisgust.

    眉头生气地皱着,眼神里全是厌恶

    Assoonasyousawme,andtookadetourwithindifference.

    一见我就躲开冷漠地绕道而行

    God,whodoyouthinkyouare

    天哪,你以为你是谁

    HowcouldIbesopoorinfrontofyou,ohbabyyeah.

    在你面前我怎么会这般贫穷至极

    Susanaskedmewhathernamewas.

    苏珊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Isaidshewasanasty,stinkygirl.

    我说她是个讨厌的臭丫头

    Likeyousaid,I\''mShabbyandmean.

    就像你说的我本来就寒酸又卑劣

    I’lltakeyoutoGrandma\''shouse,baby

    我带你去我外婆家好吗,宝贝

    ……

    AreyouleavingWhoallowedyoutoleave

    你要走了?谁准你走了

    Howcanthathellboyholdyourhand

    那该死的小子凭什么可以牵你的手

    Whyareyousokindtoeveryonebutsodisdainfultome

    为什么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却唯独对我不屑一顾

    Ireallywanttokillyou,youcruelbadgirl.

    我真想宰了你你这个残忍的坏丫头

    YousaidIwascrazy,yesIwas.

    你说我疯了,没错我是疯了

    howcouldmymindbeallaboutyou

    不然怎么会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你

    I\''mreallyjealous.jealousgoingmad

    我真的好嫉妒,嫉妒得快要抓狂了

    I\''llbebetterthanhim.CanImeetyou

    我会对你更好,可以见个面吗

    I’llgiveyoumymom\''slipstick,baby

    我送你我妈妈的口红好吗,宝贝

    ……”

    歌曲通篇没有提及一次喜欢的字眼,可没有人听不出来那份死心塌地的痴情。

    不屑是他的习惯,狂妄是他的姿态,自大又深情,痛苦又甜蜜。

    魅惑癫狂的假音激烈似怒吼,呢喃□□又似卑微乞求。唱腔极度跋扈,歌词傲慢却又卑微,

    呈现出来的冲击感如飓风闪电般强烈。

    没有女孩面对这样猛烈又才华满满的表白不会动心,夏初有没有动心难以预料,但可以看见的是,她盯着电视画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歌词里没有透露任何人的名字,但Michael就是可以确定夏初就是女主角。

    “是你吗?”他毫无感情地问她,夏初怔得说不出话。他竟然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

    他注视着她,冷漠地笑了:“他说他要带你回他外婆家,还要送你他妈妈的口红呢……”

    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不会写出这样的歌词,尤其还是Prince这种花花公子。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可是那笑意令夏初感到浑身发颤,毛骨悚然。他的醋意已经升华成了嫉妒,如果他们再这样僵持下去,那么后果将会越来越严重。

    她愿意放下一切包袱,只想跟他好好地在一起。

    他突然起身,仿佛要走。

    她还湿着头发,主动地pan#@上他的bo@#geng抱紧他,毛巾掉落在地。

    久违的拥抱和肌肤的触感让Michael一怔,但他愣了一会儿,还是想将她推开。

    夏初耍赖般地不松手,她生气地搂着他,在他耳边委屈地伤心骂道:“你这个笨蛋!我只爱你一个人!”

    鼻间是她甜蜜温软的体@#香,Michael有些迷醉了,严重的嫉妒使他还没有消气,却忘了要继续推开她。

    “他喜欢你。”他紧紧皱眉说。

    夏初什么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那是一个激情似火的热@#吻。吵架的情侣们总是很笨,他们不知道,几个误会,一场冷战,再久的怄气,其实一记舌#@吻就解决了。

    夏初狠狠咬了下他的嘴唇,道:“可我只属于你。”

    “今晚吗?”他抵着她的额头,搂上她的#@腰问。

    “每一晚。”她再次吻上去,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这一次,她得到了Michael热#@烈的回#@应。

    寂静的夜越来越深,卧室里依稀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整夜里他们不停变换着姿势,他想念她的身体,她美妙的身体令他疯狂。这一刻,他什么都忘了,所有的乌云全部在她温暖的包裹中烟消云散。

    夏初恍然发现,Prince令人叹服的才华与表白再让人心动,于她而言都比不上Michael在她下巴上的一次舔吻,在她体内的一记深撞。

    女人就是这样容易死心塌地依恋于温存亲密之间,她的心里早就全是他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Prince输给了先来后到。

    夏初决定必须好好地跟Prince谈一谈了,准确来说,是去警告他。如果她再坐视不管,他可能真的就会成为她与Michael之间的感情破坏者。因为Michael的确十分在意他。

    她严肃地打电话给他,想要正告他一些事情,可话筒另一边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嘈杂声。

    “喂!!!打电话给我干嘛!!!你决定甩了他做我女朋友了吗?!!”Prince在电话里喊道。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她淡淡开口。

    才华横溢的表白再令人心动,可惜她不是那个对的人,只会浪费他的时间而已。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Prince不走心地大喊,他的喊叫声几乎要和那爆炸般的音乐声融为一体了。

    夏初厌烦地白了一眼,提升了音量:“你在哪儿?!”

    “干嘛!!”Prince还在喊,夏初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蹦跶。

    “我要见你!我们谈谈吧!”夏初皱眉说。既然如此,那她就正式跟他说明一切。

    “好啊!”Prince神气道,“你求我!”

    “……”夏初恼火地眯眼。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我在哪儿。”Prince傲慢地昂着下巴坏笑着,拽得不行。

    夏初贴着电话,安静了还几秒,磨着牙齿麻木地眨了下眼睛,手指机械地在桌上敲了几下。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好啊,那你去死吧。”她语气平静,“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很少有人能将夏初这种淡漠的人气到,可Prince就是有这种能耐。说实在的,夏初根本不讨厌他,但现在,她真的想拿把棒球棍将这个讨厌的家伙打一顿。

    但她不知道的是,女人如果在意一个男人,往往都是从讨厌他开始的。

    就比如这十分钟内,她的脑子里全是他,被气的。

    不一会儿,Prince又打过来了,他淡定地告诉了她自己的所在地点,还凶巴巴地冲她道:“死过来,一个小时之内你不来,我就走了。”

    而夏初并不想让Michael知道她主动去找Prince谈话,他会生气的,但她必须彻底地解决这件事情。

    五十分钟后,某高级会所。

    当夏初形单影只又小心翼翼地出现在眼前这一片嘈杂玩乐的人群中时,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异类,因为周遭的这些人看起来就像一群磕了药的丧尸一样,随着爆炸的音乐欢呼摇摆,或昏沉或亢奋,酒杯碰撞,酒水洒出大半。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好可怕。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还有白衬衫,而她路过的所有男人都因为她“太过保守”的打扮而向她投去好奇又嘲笑的目光,仿佛来这里的女人就不该穿衣服似的。

    那是一段艰难漫长的路,夏初感觉自己煎熬了半个世纪才走出那群鬼怪的包围。

    兜兜转转,她终于找到了目标包厢,推开门进去,正在寻找方向,就被人用东西砸了一下。

    “这里!笨蛋!”Prince抓起茶几上的香烟盒子朝她砸过去。

    夏初转头一看,他正大摇大摆地靠在沙发里,怀里左拥右抱,两边挤满了漂亮的性感女郎,每个人都异常美艳,风情万种。而周围还有不少其他男人,同样左拥右抱,大概全是他的朋友。

    “怎么这么久才来!慢死了!”他冲她凶道,“还有三分钟你就迟到了!”

    夏初沉默高挑地站在那儿,盯着他,严肃地压低眉头。

    “她是谁?”其中一个朋友好奇地指道。

    “嗷”Prince昂着小脸笑得十分得意,“我在追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怀里还搂着一个女孩,搂着别的女孩却说在追她,画面十分诡异。而且他这口气,搞得好像已经追到了似的。

    周围人一阵起哄,不免得在夏初身上一阵打量。而夏初只是冷漠地歪头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其中有个身材妖娆的金色卷发女人使着眼色,调侃道:“wow,原来你喜欢这种冷淡的款,Prince。”

    Prince傲娇又满意地道:“嗯,还不错,就是笨了点。”还有点呆。

    他们在夏初面前光明正大地议论着她,就好像她是个瞎子和聋子似的,这让夏初感到非常不悦,打从一踏进这个地方,她就讨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时,Prince臂膀里的棕长直发女人阴阳怪气地笑道:“胸也挺小的,Prince,你受得了她的干瘪吗?”她的胸很大,简直都要爆出来了,很显然,这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夏初立即凌厉锋利地瞪了她一眼。

    “照照镜子去吧,小心你的奶溅出来,大母牛。”夏初冷血地回击,那女人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就像被消毒水泡过似的,绿得很难看。

    夏初的毫不客气的毒舌反击令Prince笑到停不下来,他拍着腿哈哈大笑,满满的都是无情嘲讽。大母牛?太好笑了!

    大胸女人气急败坏,她当即愤怒地从皮质沙发里起身,大步上前扇了夏初一巴掌。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吓了一跳,Prince也愣住了。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被扇了一巴掌的夏初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胆怯,而是毫不犹豫地回抽了她一个嘴巴。

    “啪”——

    漂亮极了。

    这下所有人真是彻底愣住了,全都怔怔地盯着夏初,盯着面前这个面庞冷漠、眼神像冰的女孩子。

    她很不一般。这是他们从刚才短短一瞬间得到的信息。

    可能这就是Prince为什么会看上她的原因,他们想。

    夏初回打的巴掌绝对比自己受的重得多,大胸女人脸上火辣辣地疼,不知怎么竟然被夏初漠然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她看着夏初,有些害怕还有些窘意,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还手,她对面这个女孩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加倍还给她。

    Prince突然惊喜万分,然后指着她们俩又开始大笑,女人打架,精彩精彩。

    回击得真是帅气,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啊。

    这家伙此刻真的超级自豪。

    大胸女人立刻委屈地投入Prince的怀抱想要获得安慰,没想到Prince厌恶地一把推开了她,两眼无神,声音冷淡:“滚开,大母牛。”

    他的夏初说了,她是大母牛~

    大胸女人震惊又尴尬,立即红肿着脸哭着跑出了包厢。

    Prince看着夏初,发现她一边的侧脸也因为挨了一巴掌留下了浅浅的红印,看着都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烫,怎么办,他有点心痛。

    Prince快速起身去了趟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浸了冰水的手帕,他走到她面前,用冰凉舒服的手帕轻轻擦了下她的脸。

    夏初一扭头,不领情地躲开了。

    Prince的手顿了一瞬,然后不以为意地将手帕扔在了几案上,转回沙发边张开双臂继续躺坐着去了。

    “找我什么事,说吧。”他漠然又无谓地望着她,仿佛毫无感情。

    “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她问。

    “不能。”Prince冷漠拒绝,“我不想跟你跟单独呆在同一个房间”

    夏初轻轻扫了眼这一屋子嘈杂的人,淡淡开口:“我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你让我舌吻一次——”Prince幽深的眼睛不屑地瞧着她,“我就考虑一下。”

    夏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什么也没说。

    “那就只能在这里。”Prince端起面前的菱形玻璃酒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吧。”

    良久,她不易令人察觉地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以后不要再为我写歌了。”

    “我乐意。”他轻狂地昂着下巴懒得看她,满脸漠然。

    “你这么有才华,不需要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们这件事……到此结束吧。”

    “我不想。”他将两条腿交叉搭在了几案上。

    .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像以前一样。”

    “我并不想跟你做朋友。”他轻蔑地一笑。

    这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跟她做朋友。

    夏初隐隐地有些生气了,她紧蹙眉头无情地道:“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可能喜欢你。”

    她说了,她不喜欢他,她有喜欢的人了,她不可能喜欢他。

    多伤人啊。

    Prince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你放弃我吧,可以吗?”夏初语气恳求,已经算是好言相劝了。“

    可以。”他无谓地答应。

    “你跟我上一次床,我就放弃你。”Prince唇角的笑意冷漠得令人发颤,“像跟他一样。”

    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夏初冰冷敌视地盯着他,她的沉默与安静令Prince感到悲伤的寒意侵蚀而来。

    “我一直觉得你不讨厌,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但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因为你真实的本来面目令我感到恶心和憎恶。”

    她说的每一个字如同尖刀剜在他心上。

    她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狠狠砸在了Prince的身上,“咚”的一声。

    是他之前送她的草莓棒棒糖。还是那彩光闪闪的包装纸,还是那么漂亮。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夏初转身大步离开包厢,手一松,门重重砸了回去。

    美丽的女孩儿消失了,Prince什么反应也没有,也没有追上去。捡起掉落在腿上的棒棒糖,注视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着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十分钟后,他悠然起身,插着兜不慌不忙地出了包厢,情绪没有任何异样。

    但仅是第二天,夏初就无意在电视上听见了Prince受伤进了医院的新闻。据说有人看到他在娱乐场所跟人发生冲突,头被人用凳子砸中,额角缝了好几针。

    面对镜头的围追堵截,额角顶着白色纱布的Prince毫不在意,任凭那些记者怎么拍怎么追问,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淡然,两手插兜悠闲地迈着步子,面无表情。

    那天夏初离开之后,Prince一个人到公共区域的吧台喝酒。他听到旁边两个带着耳环的男人在言辞粗鄙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之前路过我们的那个穿白衬衫的亚洲女孩儿了吗?她漂亮极了。”

    “是很漂亮,我敢保证这女孩儿那里搞起来一定很爽……”

    话音未落,一个酒瓶就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炸裂开来。

    Prince抄起吧台上的玻璃酒瓶猛地挥在那人的头上,满地玻璃碴,酒水和鲜血从头顶齐涌而下。

    Prince像头野兽一样将那人踹倒在地,一阵狂乱的暴踢,只要是手边能拿的东西他都全数抄起用来殴打地上那个人。

    那人的同伴惊慌之中不停地在背后攻击Prince,但是他丝毫不管,只是拼命地殴打他身下的那个人。

    他骑在那人身上满眼殷红,拳头一记一记残忍地打下去,手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极其的暴虐,像是要把身下的人活活打死。

    他疯了,这人是疯子。

    最终,在人群的惊呼包围中,那人的同伴在惊恐之中抓起吧台边的凳子高举在空中,赫然砸中了Prince的头,额角鲜血喷涌而出。

    ……

    在肩膀被一个像石头一样硬的东西砸中后,他坐在沙发里,听到她说: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在夏初极度漠然地离开包厢之后,Prince扔掉了棒棒糖。十分钟后,他悠然起身,插着兜不慌不忙地出了包厢,没有追上去。

    之前调侃过Prince的女人,看着他淡淡离开包厢的背影,她颇觉有趣地笑了。她的身段虽然妖娆,但又散发着一种优雅,知性的气质赋予了她可以看穿一切的能力。

    “Prince……可真是喜欢这女孩儿啊。”她对旁边人笑叹道。

    她是过来人,看得懂他刚才故作漠然的脸色,明明心都被伤透了。

    “不。”她又改口道,“一定爱极了她。”

    Michael虽然已经与夏初和好,但基于他敏感的性格,依旧对Prince的插足而耿耿于怀。夏初太了解他了,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但她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心里的这个坎还是没有过去。

    因为她发现,他的情绪还是时常沉默,不爱说话。即使是晚上抱着她的时候,也总是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正常。她的Michael是一个傻傻的,甜甜的,爱笑的家伙。

    夏初有些担忧,她不想让他一直被不快羁绊着,她不想让他一直沉浸在忧郁里。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当她躺在他腿上,搂上他的脖颈给他一个吻的时候,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回吻她。

    夏初想用自己的甜蜜哄哄他,但他总显得心事重重。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搂着他的脖颈问:“你还爱我吗?”

    他连日显露出的冷淡竟然让一向淡泊平静的她也产生了隐隐的不安,本就无法牢固的安全感在无形中被轻轻吹散了一个角。

    就像沙垒一样,一个角的崩塌会为整块建筑埋下隐患。

    Michael很惊讶她会这么问,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清澈的眼神里藏着一种他说不清的情绪。

    “你呢?”他平静地轻声反问她,“你还爱我吗?”

    两个同样敏感的人,两个同样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爱你。”她目光幽深,语气清淡,“好爱好爱……”

    ·

    Michael搂紧她,闭上眼睛,可最终,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Michael和夏初都各自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自己爱对方更多一些。但刚才,Michael并没有像她说爱他一样说爱她,夏初的心凉了几寸。

    ·

    她被他紧紧搂着,忘记了呼吸,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目光逐渐黯淡。

    ·

    她问“他还爱她吗”,他却没有回答。

    ·

    他竟然没有回答。

    ·

    他可能……没那么爱她了吧。

    周一上午。

    ·

    Michael要去医院复查下巴愈合程度,夏初不想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待着听他们说一些她不感兴趣的话,所以她没有跟他一起进去,而是一个人在楼层入口的等候厅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坐着。这块区域很空荡,除了远远的前台坐着一名护士,只有她一个人。

    ·

    然后,她就看见了同样带着人来医院的Prince,他来拆额角上的线。

    ·

    他一如既往地戴着嚣张的小圆墨镜,叼着根棒棒糖,顶着额角的纱布,昂首插兜,无比高冷地走进了楼层深处,一眼也没看她。

    ·

    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懒得看。

    ·

    夏初心累又庆幸,心累又遇上这家伙,庆幸他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她只希望同一楼层的Michael和Prince不要撞上,最好完美错过。

    ·

    然而她没想到,五分钟后,Prince好像是在楼里兜了一圈,又转了回来,这次,他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

    ·

    Prince孤身一人在夏初对面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胳膊插在胸前,纹丝不动。

    ·

    他戴着墨镜,夏初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他昂着下巴,一副蔑视她的样子。

    ·

    他们不久前才吵完架,现在面对面,真的很尴尬。夏初真不想跟他独处,但她不愿意先离开,因为她知道先离开的人就是胆小鬼。

    ·

    Prince这家伙显然就是故意坐在这里的,那她更不能示弱了。

    ·

    就这么面对面,煎熬了有十分钟,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Prince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盯着她,雷打不动。

    ·

    他额角上的纱布还在,不去拆线,跑来她面前坐着盯她,真是又闲又jian。

    ·

    然而又过了两分钟,她发现自己纯属是自作多情了,因为Prince抱着胳膊,头转了半圈突然垂了下来。小圆墨镜耷拉着,她看到,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

    这家伙一直在睡觉,呼吸十分均匀。

    ·

    她以为自己那天的话已经很伤人了,他不难过至少也会生气,没想到这家伙好得很,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她,竟然能把她当作空气一样在她面前睡着,真是没心没肺到了一定境界。

    ·

    夏初闭眼一阵汗颜。

    ·

    看来,他也并没有多把她当回事。他所谓的喜欢,其实根本也没有多喜欢。

    ·

    这样也好,对大家都好。她反而觉得释然,起身离开,把这片“领地”让给了他。

    ·

    然而对于Prince这种捉摸不定的人,她还是错了。

    ·

    接下来无论她到哪里,Prince都会像一个幽灵一样慢悠悠地飘过来,然后把自己放在她一眼能看到的显眼位置。

    ·

    这几次他没有睡觉,十分清醒。但是满脸都写着:我很酷,不聊天。

    ·

    她到了下一个楼层的等候厅坐着,他又坐在了她对面——盯她;她起身走远,靠在墙边站着,他同样靠在墙边站在她对面——盯她;她匆匆走到窗口撑着胳膊遥望蓝天,他就趴在隔壁的窗户台上——盯她。

    ·

    小圆墨镜挂在鼻尖,鼓着Q版的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脸,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小眼神像一条长长的脑电波一样死死地连在她身上。

    ·

    滋——

    ·

    滋——

    ·

    滋——

    ·

    夏初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电流的声音。

    ·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忘记了不久前才跟他翻脸的冷漠与决心,扶着额闭眼咬牙道:“你……到底想干嘛?”

    ·

    显然他并不想搭理她,还是一如既往专心致志地盯着她,那表情,要么是想给她下咒,要么是想用小眼神把她杀掉。

    ·

    他们周围有几个维修工人,他们站在高高的铁梯架上,正在将走廊顶上的廊灯一个个换掉重新安装。

    ·

    夏初真的烦郁至极,小腹又一阵阵的疼,再也没心情在这边陪他玩一些无聊的游戏。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是个神经病,她之前完全低看了他,他就是一个非人类,对他,旁人完全没必要担心和同情,纯属浪费。

    ·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那天根本不该跟一个白痴计较。因为她当真了,而白痴却左耳进右耳出,她的生气毫无意义。

    ·

    肚子疼的要死,夏初紧蹙眉头开始走向卫生间,Prince果然跟了上来,眼看他就要踏进女厕所了。夏初恼火地猛然关门,门一下子撞在刚踏进来的Prince身上。她站在门后伸着脑袋凶他道:“干嘛!我上厕所你也要进来吗!你这变/态!”

    ·

    Prince被推了出来,门“嘭”的一声在他脸前砸上。

    ·

    然后,Prince就真的像个变/态一样靠在女厕所的墙边,当起了门神。

    ·

    他抱着胳膊,耷拉着墨镜,一脸冷漠。

    ·

    铁梯上换灯的大叔低头瞅了他一眼,好笑地跟身边人调侃道:“现在的小伙子啊,追姑娘都追到厕所了。”

    ·

    但Prince没想到里面的夏初居然喊了他一声。

    ·

    “Prince,你还在吗?”

    ·

    Prince酷酷地应了一声。

    ·

    “你能帮我去买个东西吗?”她难为情地说。

    五分钟后,Prince出现在医院旁边的商店里,光明正大地拿了一包卫生棉,光明正大地拿着它付钱。

    ·

    收银员是个小姑娘,拧着眉头表情怪异地瞧了他一眼,愣了好一会儿。

    ·

    Prince走后,小姑娘立马打电话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激动地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我刚刚看见一个很像Prince的人,他竟然在给他女朋友买卫生棉!”

    ·

    这件事如果换成Michael,他一定死都不愿意,他会难为情死的,他一定会让保镖去买。可Prince就不一样,他觉得给女朋友买这种东西怎么能让别的男人代劳呢,他一定得自己上!谁也别想抢了这份光荣的差事。

    ·

    所以当Prince一个大男人居然拎着一包显眼的卫生棉大摇大摆地蹦跶在医院里的时候,所有路过的女病人和护士都对他侧目而视,眼神亮了一大片。

    ·

    夏初坐在马桶上羞愧至极,她捂着脸真是要被自己气死了,真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为什么她这么丢脸的时刻会让Prince这家伙给撞上呢?可是她如果不请他帮忙,她现在这么“血流不止,汹涌澎湃”的状态下怎么出得去?不知道Michael那边怎么样了,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他那边结束了一定会以为她丢了的。真是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进来上厕所呢?不然她就可以找其他女孩子帮忙了。

    ·

    前几天才跟Prince吵完架,现在居然要他为自己跑腿买这种东西……唉——呜——啊——真的烦死了!

    ·

    Prince买了东西又该怎么给她呢,这可是女厕所啊。或许可以扔进来。

    ·

    夏初坐在马桶上撑着下巴,脑子里的思绪飞来飞去,眉头皱成一团。下一秒,自己面前的门突然打开,Prince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酷酷地递给她一袋东西:“喏。”

    ·

    她坐在马桶上仰望他,眼神懵然神情呆滞。

    ·

    他站在女厕所里,站在她的隔间门前,一脸冷漠地瞧着她。

    ·

    整个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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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世界——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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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维修的大叔们刚才就很惊愕,惊愕Prince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女厕所,果然,在一阵惊吓的尖叫还有狂摔东西的声音爆发后,Prince被夏初歇斯底里地轰了出来。

    ·

    虽然Prince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她裤子都脱了啊!!!夏初的血都吐了两升了!

    ·

    夏初还没出来。偶尔会有几个女的路过,她们都会用怪异鄙视的眼神打量Prince,毕竟有哪个正常男人会像个变/态一样堵在女厕所门口呢。

    ·

    他就这么守在门外,抱着胳膊,看起来一脸冷漠又忠心耿耿。

    ·

    有女的想上厕所的时候,Prince都会用眼神杀退对方——看什么看!私人厕所!不许进!

    当夏初恼火又慢吞吞地从女厕所里出来的时候,脸还是红扑扑的。她瞪了靠在墙边的Prince一眼,垂着头有些生气又害羞地憋道:“……刚才的事……谢谢了……”

    ·

    换灯的维修大叔们已经从那头换到了这头,他们手里一边工作,一边闲听着旁边这两个奇怪的年轻人,看上去他们的关系很复杂。

    ·

    “对于我那天说的话,我跟你道歉。”Prince漠然地说。

    ·

    夏初颇为惊讶地抬起眼看着他,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样。Prince,Prince这家伙居然会向她道歉,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

    他插兜瞅着廊顶,看上去有些郁闷,拽巴巴又真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

    ·

    对不起?!

    ·

    他是一个那样孤傲的人,竟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夏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都忘记要说话了。

    ·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这么道歉吧。

    ·

    男孩在道歉,女孩并没有接受道歉,维修大叔心里一边八卦一边从高高的梯架上下来,准备换下一个灯。

    ·

    夏初沉默地盯着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隔了许久,她说——

    ·

    “你为什么跟我道歉?”

    ·

    “我喜欢你。我怕你讨厌我。”

    ·

    他的目光很平静,而她的眼里竟然满是不可置信。一句简单的话,又一次不经意的表白。Prince淡淡的一句话像浪潮一样拍打着她的心。

    ·

    这个世界,越简单的表白越令人心动。

    ·

    夏初的坚硬的心在那一瞬塌陷了几寸。

    ·

    她还呆呆地望着他,突然听到背后一声陌生又惊慌的喊叫:“小心!!”

    ·

    夏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眼前一黑,自己的身子突然被扳了过去。

    ·

    一声沉痛的闷响!

    ·

    高耸厚重的铁梯竖直恐怖地重重砸在Prince背上。

    ·

    他在夏初身后紧紧抱着她,护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这沉重一击。

    ·

    维修工人刚才后退看灯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铁梯,铁梯晃了一下,猛地朝夏初砸去。那位大叔阻拦不及,惊愕地瞪大双眼,伸出手却已经为时已晚,就见女孩儿面前的人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

    ·

    夏初安然无恙地被Prince搂在怀里,耳边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她震惊地转头看他。她看见他肩上还扛着一节铁梯,而他闭着眼不说话,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嘴唇似乎透露着这一记砸有多重。

    ·

    所有人都愣住了,她不敢动,怔证地瞪住他,说不出话。

    ·

    他睁开眼看着她,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

    维修工人连忙一起帮忙将Prince背后的铁梯扶了起来,Prince缓缓松开了夏初,其中一个大叔担心地叫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赶紧去外科拍个片子吧!”

    ·

    铁梯砸下来的那一瞬,他感觉这人的骨头都要被砸碎了。骨头没事说不定也砸出了内伤,胸腔淤血什么的。

    ·

    可Prince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声音淡淡:“死不了。”

    ·

    夏初终于回过神来,她紧张地看着他,拉住他的胳膊担心询问:“真的没事吗?你还好吗?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吧。”

    ·

    Prince轻轻推开她的手:“不用了。”

    ·

    Prince转身插兜离开了,脚步不快不慢,背影看上去那么的无谓。夏初震惊又担忧地望着他,听到身旁的维修工议论着:

    ·

    “他不可能没事的,你听到那一声了吗?”

    ·

    “是啊,这梯子太重了。”

    ·

    Prince受伤的背影像烙印一样印在夏初的瞳子里,她的心脏还在“嘭嘭”乱跳,不知道是惊慌紧张的,还是被打动攻陷的。

    坐车回去的时候,Michael的脸色很冷淡,即便是投向夏初的时候,那目光也没有什么温度。可是夏初没有发现,因为她一直垂着眸,脑子里全是Prince。

    ·

    全是Prince为她挡下铁梯、拍了拍她的头安慰、漠然离开时的样子。

    ·

    所以她没有意识到,Michael一直在平静地看着她。

    ·

    从医院到别墅,整趟车程他们都很沉默,几乎没有说过话。只是夏初刚开始问他“复查结果怎么样,伤口的愈合还好吧”的时候,Michael淡淡地嗯了一声。

    ·

    她有一种错觉,Michael开始变得跟她疏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

    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靠在床上,心里在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Prince,问问他究竟伤得怎么样。

    ·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她该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不是吗。拿起电话,手却又突然在面前顿住。

    ·

    她是Michael的女朋友,Michael肯定不喜欢她跟Prince有交集,她不应该做令Michael不开心的事。

    ·

    想到这里,手里的电话又放了下去。

    ·

    夏初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像自己。

    ·

    如果是以前,谁因她而受伤,不管那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一定会去做自己这个受到恩惠的人该做的事,至少会去表达谢意。可是现在,为了Michael,她整个人变得很拘束,因为她太在乎他的心情和想法。

    ·

    但,难道这样丢失自我是对的吗?

    ·

    不,她这样是不对的。

    ·

    真正的夏初极其的坦荡,她不会因为Prince是自己的追求者而去避讳对他的感谢,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她只喜欢Michael,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慰问电话。

    ·

    不然,她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呢。

    ·

    她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Prince的号码,静静等待着,缓慢的“嘟——”声响了好几下,电话接通了。

    ·

    还是拽巴巴的声音,不过有点犯困:“……喂?”

    ·

    “……是我,Shiloh。”夏初犹豫了一会儿。

    ·

    电话里的人瞬间来了精神,阳光普照般地得意道:“哦,干嘛?”

    ·

    他装得很酷,还是要面子的,但其实在心里嘴巴都要笑裂开了。

    ·

    夏初静静的,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Prince就在电话那头静静等着她开口。

    ·

    她说:“你有没有去检查?有没有受伤?”

    ·

    “怎么,你是担心我吗?”Prince撅着嘴傲娇地玩着电话线。

    ·

    夏初正经得不带感情:“你白天救了我,我应该担心你,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不是吗?”

    ·

    Prince已经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快乐地滚来滚去:“得了吧,你就是担心我,别假正经了。”

    ·

    夏初又开始恼火了:“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想感谢你而已,就像这通电话一样。”

    ·

    “是吗?既然你这么想感谢我,那就答应跟我约一次会吧。”Prince甜甜地道。

    ·

    “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我有男朋友,我不可能跟你约会。”夏初心累。

    ·

    “你不说要感谢我吗,跟我约一次会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你。”Prince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可怜。

    ·

    “不行。”夏初依旧拒绝得十分干脆。

    ·

    “你想去哪里?水族馆还是博物馆?”他选的全是她这种女孩乐意去的地方。

    ·

    “我不去。”夏初蹙眉。

    ·

    “公园怎么样?对了,我们去滑冰场吧。”

    ·

    “Prince!”夏初生气了。

    ·

    说了具体的地点后,Prince说:“明天下午一点,我在滑冰场外面的广场等你。”

    ·

    “我不会去的。”她冷漠无情地打击他。

    ·

    “如果你迟到的话,我就把你宰了。”他威胁道。

    ·

    电话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嘟”声,Prince把电话挂了,根本不给她拒绝和反驳的机会。夏初恼火又无语地瞧了电话一眼,悻悻地挂了上去。

    ·

    明天她跟Barbara约好了,才不可能理会他呢。

    翌日。

    ·

    Prince穿戴打扮好,早早地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等夏初。他带着连衣帽,看了看手表,才上午十一点,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

    ·

    咦,好像来早了一丢丢。

    ·

    以前很女孩子约会,他可永远是迟到的那个人啊。

    ·

    可早上五点他就醒了,他很纳闷今天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

    ·

    不过没关系,等一会儿就到时间了。Prince从没有这么紧张和期待过,他蹦到一个高台上坐着,然后就乖乖地撑着下巴等夏初。

    ·

    夏初……真是想想就开心。Prince偷笑着捂住脸,腿在空中悠达着。

    ·

    下午一点,到时间了,周围却连夏初的人影都没有。

    ·

    Prince替她解释:“可能堵车了。”

    ·

    下午两点,天空逐渐变得阴暗,夏初依旧没有来。

    ·

    Prince呆站在台阶边上,脸色已经很臭了,看了看手表,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他点点食指,自言自语:“再给她一次机会。十分钟之内,她再不来我就走了。”

    ·

    漫长的等待中,天空开始飘起了寒冷的细雨。

    ·

    广场上不时有躲雨的人匆匆远远跑过,两个小时后,Prince还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雨里。他的衣服湿透了,随着飘落的雨丝一起滴水,额前的卷发被淋湿,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摇摇欲坠的雨珠。

    ·

    Prince抬起手表看时间,雨水打湿了镜面,已经下午四点了。他呆木地靠在那里,脸色沉得像水泥一样硬。

    ·

    “本大爷要打断她的腿。”

    已经在意念中被“打断了腿”的夏初在干嘛呢?她正在跟Barbara逛街买衣服呢。不过看着商场外面的雨,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Barbara看出她有点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吗?”

    ·

    夏初摇头:“没有。”

    ·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就算真的去了现在也应该早就走了,而且外面还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他又不是个傻子,肯定已经回去了。她何必忧心呢?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午六点,连雨都停了,Prince还没走。

    ·

    头上的帽子早已拂到身后,他面色凝重,浑身湿哒哒地蹲在墙角,明明没有表情,可却是显而易见的狼狈又伤心。

    ·

    原来被喜欢的女孩放鸽子是这种感觉。

    ·

    她真是冷血又残忍。

    ·

    可是自己为什么却还是这么喜欢她呢,真是令人费解。

    ·

    天已经黑了,可夏初却在奔跑,路上的积水时不时被她踩中,脚下溅出一朵朵水花。

    ·

    她还是决定来看看,虽然她没有答应他约会,但她的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和歉意。他这种怪人总是做出一些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她只是有点担心他出什么事,他人离开了最好,这样她可以安心。

    ·

    令夏初彻底震惊的是,天都黑了,雨都停了,而Prince,她不敢相信的是Prince,他竟然仍旧一个人静静地蹲在那里。

    ·

    他低着头,看上去灰心又悲伤,他的衣服颜色很深,明显是淋了雨水还湿着的状态,整个人看上去几分狼狈,几分可怜。

    ·

    夏初内心受到的触动可不止一点点,应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她真的无法置信,他怎么就这么傻呢?他难道就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

    ·

    Prince低着头,眼前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双女孩子的鞋,他听见了他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

    ·

    “你……怎么还在这儿?”

    ·

    Prince猛地抬头,他瞪着她突然站起身向前几步,一副要宰了她的样子,夏初惊吓地后退。

    ·

    “怎么现在才来!!你还敢来!!你是想把我冻死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自由女神像上挂着!!”

    ·

    Prince的怒吼步步逼退着夏初,夏初惊吓地要跑,Prince从背后一把揽住她紧紧抱着。

    ·

    夏初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中,她感觉到他浑身潮湿冰凉,气息紊乱地发着抖:“好……冷。”

    ·

    夏初一下子甩开他,躲得远远的,没想到身后却没了动静。她回头一看,Prince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双眉紧锁,面色苍白,而眼眸无力地低垂着。

    ·

    他整整淋了一个下午的雨,还能站得住也真算他厉害了。

    ·

    夏初见他脸色不对,立即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

    ·

    天啊!烫得跟要爆炸了一样!!

    ·

    夏初惊吓地缩回手,立刻紧张地扶住他摇晃的身子,喊道:“你没事吧!你发烧了!”

    ·

    这个温度一定是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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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ince脸色很难看,估计已经头重脚轻地站不住了。

    ·

    夏初立刻果断地道:“去医院!我扶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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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Prince会出言感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趁火打劫:“我走不动,你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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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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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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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夏初扶着意识逐渐模糊的Prince走出广场,站在路边想等待着计程车想要拦下去医院。她忙着照顾Prince,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路旁边黑暗的隐蔽处停着一辆她无比熟悉的车。

    ·

    车窗开着,车内的Michael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他已经看了他们很久很久了。

    ·

    那眼睛里的冷漠,已经淹没了所有的东西,没有一丝情感,只剩下一片没有任何光芒的曜黑。

    当昨天夏初还在医院里跟Prince斗智斗勇的时候,接受检查的Michael可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状态,不知怎么,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就会非常的不安。他坐在椅子上,唤来了Miko,在他耳边嘱咐了什么,Miko随即应声离开。

    大约二十分钟后,Miko回到了Michael的身边,Michael甚至没有抬头,目光空空,轻轻发问:“她在做什么?”

    Miko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她跟……Prince在一起。”

    Michael的心脏瞬间被冰块撞了一下。

    Miko还是将自己看到的全部告诉了他,包括Prince为保护她而被铁梯砸中的事。

    而Michael,他的脸色愈发冷漠,沉得像冰冷的海底。

    从她过来找他,到一起坐车回去的途中,她看上去都显得心事重重。她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漠然地注视她,因为她一直垂着眸子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她在想Prince,很显然,她现在的脑子里全是Prince,所以几乎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

    他就这么一直在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冷淡而缺少温度。但可笑的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意识到。

    就如同现在,夜幕下他独自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冷冷注视着她扶着Prince的身影,她看上去那么焦急,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暗处的眼睛。

    她一直都是一个那样细心的女孩,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他的异样,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多了个Prince。

    嫉妒在隐隐灼烧。

    信任在渐渐流失。

    他看见夏初终于拦到了一辆计程车,费尽力气将Prince塞进车里后,她自己也坐了进去,随即,计程车掉了个头,看样子是去附近的医院了。

    Michael一直静静坐在车里,沉默得如同空气。车内令人窒息的压强连Miko也感到难受,他从Michael的冷漠里感受到了事情发展的严重性,他甚至在心里替夏初捏了一把汗。

    他微微转头,问:“要跟上去吗?”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关上计程车门,架着Prince将他驮到医院里面,经过一系列的程序之后,Prince被安排进了病房里输液。

    他烧到了39.4°,高烧,最好住院休息。

    他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手背插着针头,冰凉的液体在透明的管子里静静流淌进他的血液里。

    夏初一直静静地坐在床边,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深夜十点了。

    太晚了,她该离开了,这么晚没有回去Michael会担心的。

    而且,如果被他知道她和Prince在一起,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Prince晕倒在广场上不管他吧,送他来医院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缓缓站起身,拿上包,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门口,尽量不出声音地开开门,身后却响起Prince淡淡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他睁开眼睛。

    被逮住的夏初只好回身看他:“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你不能陪着我吗?”他问。

    似乎是怔了一下,她毫不犹豫地摇了头:“不能,我不能陪你。”

    她有男朋友,而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应该保持距离。她已经尽力了,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再多的话,就是对不起Michael了。

    Prince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似乎能直接看出她心里有多在乎那个人。

    他感到自己好像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虽然这种感觉仅是一瞬间,却足以杀死一个人的斗志。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但是越喜欢一个人,情感就会变得越原始。

    心里的绝望悄然浮现,但他还是想努力一下。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夏初听见他平淡的声音里带着期望:“那明天……明天你能来看我吗?”

    夏初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些愧疚,还是道:“明天白天有空的话,我会来看你的,你乖乖地输液。”

    “好。我等你。”Prince静静地说。

    关上门,夏初感觉心情有些沉重和为难。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她必须赶紧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Michael靠在床上看书,还没有睡。看到她回来,他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

    她觉得她应该将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包括将Prince送进医院的事,她认为坦诚相对是两个人之间相处最基础的准则。而且,如果告诉了他事情的原由,就算他有些不高兴,应该也会理解她的,这样就不会有所谓的误会发生了。

    但Michael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当她想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把灯关上了,屋里瞬时陷入一片漆黑,将她一起淹没进了黑暗里。

    他疲惫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累了,先睡了。”

    夏初愕然地站在那里,有些意想不到。她呆站了一瞬,温柔地应声:“好,你好好休息。”

    她摸着黑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清早,夏初推开Michael卧室的门,却发现他早就出门了,因为床上已经没有了温度。

    她默默地将他床头柜上有些凌乱的药瓶、水杯还有书本整理好放回原处,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抱着腿坐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就坐到了中午,午饭也不想吃,就这么静静着抱着膝盖,歪头靠着。

    “叮叮”几声,电话响了。她接起,是Prince恼火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来?你不是答应我今天来医院看我的吗?”他在电话里不开心地嚷嚷着。

    夏初没好气地抿嘴:“我只说有空的时候去啊。”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还是你在骗我?”Prince凶神恶煞地道。

    “没骗你。”夏初心累。

    “那你什么意思?是说你没空的意思吗?不行,你今天必须要有空!不然我就一直在医院里住着!”Prince戳戳道。

    夏初其实心情不太好,却难得地被他逗笑:“你想住多久?”

    “本大爷有钱,想住多久住多久”Prince神气又傲娇地道。

    夏初觉得好笑,伸展了下腰,挠挠头发:“好了,马上就去,别催了。”

    洗漱穿戴完毕,夏初背包出门,到达医院病房后,Prince正盘腿坐在床边啃鸡腿,他把一个鸡骨头砸向她,凶巴巴地道:“怎么这么迟!!天都要黑了!!”

    夏初看看手表,明明才下午一点。

    “哪里天黑了?”她关上门,翻着包走进来。

    “我从早上五点就等着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Prince抓着鸡腿,明明很生气,下一秒又突然愣住,因为夏初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

    “这什么?”他瞅道。

    “给你做的午饭,不过……看来你好像已经吃饱了。”她说。

    Prince手里的炸鸡腿瞬间就被扔进了垃圾桶,一把抢过了饭盒,打开,是漂亮的中餐,看上去秀色可餐。

    “你亲手做的吗?给我做的吗?”Prince眨巴着眼睛问她。

    “嗯。”夏初随意点头,拖来一把椅子坐下,“给你做的,就当是害你昨天淋雨生病的补偿了。”

    夏初掰开筷盒想给他拿筷子吃,没想到他直接上了手,尝了一口后,愣了很久,突然又将盒子盖上了,一把拍掉夏初的手,凶道:“别碰!我的了!”

    她也没说要抢啊。

    夏初无语地看着他:“本来就是给你的,快吃吧。”

    “不吃。留着以后吃。”Prince昂脸闭眼把饭盒藏了起来,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夏初诧异地看着他:“不吃会坏掉的!”

    他抢过她手里的筷盒,连同饭盒一起藏在了背后,不爽地瞪着她:“别管我!”

    夏初冷哼一声神情呆滞,瞥向床尾嘀咕道:“行,你爱吃馊的就吃馊的吧……”

    一下午的时间,夏初都在陪Prince,说实在的,这个下午挺愉快的。虽然这家伙总是时不时凶巴巴的,但是夏初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这可比承受少言寡语的沉默舒服多了。

    突然,病房里的灯突然灭了,窗帘又是拉着的,屋里顿时黑了下来,只有隐隐的幽光从缝隙里照进来。夏初开门一看连走廊里的灯也灭了,她问住一个刚好路过的护士,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说好像是这层楼的电闸烧掉了,所以停了电,让她不要担心,过会儿就会修好的。

    夏初说了谢谢,然后关上了病房门。

    她想把窗帘拉开,没想到Prince却阻止了她。他悠悠地说她傻:“没有名人不拉窗帘,因为狗仔的相机无处不在。”

    夏初只好放弃。

    但是,病房里这么暗,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她还有点紧张,每当看见Prince在盯着她的时候。

    他坐在病床上歪着头,唇角的笑意几分坏:“你在害怕?”

    因为夏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得超级远了——小兔子一样躲在了墙角。

    她有点心虚,但依旧嘴硬道:“没有。”

    Prince不屑地笑了一声,十分的嘲讽。

    不一会儿他挣扎着要下床,手上还插着针头居然还不老实,她阻拦道:“你干嘛呀?”

    Prince目光虚无地瞥向她,挑了下眉:“尿尿。”

    夏初语塞。

    然后Prince就自己推着输液架子进了卫生间,夏初嫌弃又脸红地别开了视线。

    为什么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讨厌,真的好郁闷。

    Prince很快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夏初不明白男的为什么上厕所都这么快,真是神速。Prince推着输液架子,可她却看到上面的输液瓶根本就没有挂稳,大幅度地摇晃着眼看就要被甩下来,她连忙上前要接瓶子:“小心!”

    她速度太快,脚下一滑,整个人仰扑向他,而Prince为了接住她也本能地往前一滑,两个人连同架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昏暗中,架子横躺着倒在地上,脚边是摔破了的输液瓶,伴随着破碎的玻璃,里面的液体已经流淌了满地。夏初和Prince面对面跪坐在地上,他带着针头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两人四目相对。

    紧张与心跳的注视间,他们彼此都忘记了移开视线,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Prince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情不自禁地抚上她鬓边的发丝,她害怕地紧闭眼睛,往后缩了缩身子。Prince疼爱地扫了眼她的嘴唇,笑了:“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舍不得亲吻的女孩子。”

    怕吓到她,怕伤害到她。想把她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Shiloh。”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夏初缓缓睁开眼睛。

    “以后,我再也不跟别的女孩在一起玩了,我再也不去那些你讨厌的地方,再也不会做你讨厌的事。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温柔至极又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夏初已然呆住了,怔怔地注视着他无比真诚的眼睛,忘记了呼吸。

    “唰”的一声,病房门被赫然推开,猛烈刺眼的光亮瞬间投射进来,照在地上这两个人身上,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夏初吓坏了。

    她看见Michael身后闪耀着万丈光芒,刺眼中,高挺的鼻梁将他英俊的脸庞一分为二,一半脸暴露在阳光中,一半脸淹没在黑暗里。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无比冷血地站在他们面前。

    心脏停滞,几乎从胸膛破血而出,夏初猛地从Prince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Prince的手心顿时空落落的。

    她以为Michael看到这一幕会直接抛她而去,再也不要她了,因为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冷漠。

    但Michael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直接盖在了夏初的脸上,弯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漠然离去。

    呆坐在地上的Prince震惊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手背上的针头开始回血。逐渐的,他握紧了拳头。

    Michael抱着夏初大步走在医院里,高大的Miko紧紧跟在他身后。

    夏初整个上半身包括脑袋都被衣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黑暗的笼罩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没过几分钟,她的身体就被放进了像沙发一样的地方,应该是车里。

    她看不见,只能用耳朵聆听,和用身体去感受。

    一系列快速的动作中,她感觉到车门被关上,几秒中后,自己连带着衣服被Michael紧紧搂在了怀中。

    车子启动,随后平稳快速地奔驰在马路上。

    整趟途中,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Michael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他死死地搂着夏初,仿佛在害怕她突然消失一样,抓着她,护着她,死也不放手。她被压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声音,“噗通”“噗通”的。

    回到别墅,夏初的脚依旧没有机会沾一下地,Michael抱着她直接上了楼,快得像风一样,沉重的脸色和气压令Laura和Nancy都吓得不敢说话。

    夏初原以为他会向自己大发雷霆,但没想到他只是摘下她头上的他的外套,抱着她窝在卧室的沙发里,静静待在黑暗中。

    夏初真的很害怕他的沉默,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可是却被他捂住了嘴。

    “什么都别说,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种担心她被夺走的紧张和害怕。

    他害怕她会先提分手,害怕她说,她已经爱上了Prince。

    Michael性格中的敏感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说:什么都别说,他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语气很冷漠,言辞却是卑微的。

    他的自尊使她无法承受爱人变心的屈辱感和背叛感,他真的很在乎,很愤怒,很耿耿于怀。

    但他真的爱她,离不开她,不能失去她,因为失去她的感受会远比这种屈辱感和背叛感还要痛苦一百倍。

    他做不到跟她分手。

    他强迫自己违心地后退一步,但其实,他是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夏初跟Prince之间产生的火花。

    一方面,他确实误会了一心一意只爱着他一个人而拒绝了Prince无数次的夏初;而另一方面,尽管夏初从未变心,却因为缺少恋爱经验,在面对另一个人真心对她的人时,不擅长用情场高手般模式化的方式完美地推脱掉Prince的追求,而她在无意间与Prince在危险边缘的接触也的确给Michael敏感脆弱的心造成了伤害。

    Michael是一个,一旦失去了对某人的信任,就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回头的人。

    他会彻底关闭自己的心房,一分一寸也不会让这个人再踩进来伤害到他,无论这个人是谁。

    现在,Michael的心门对夏初关闭了一角,尽管只是一角,但足以让那无限光明的心房埋上了一块黑暗。

    他的心很痛。

    即使之后的日子里Michael对她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就真的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夏初还是明确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和芥蒂。

    Michael曾经对她无与伦比的信任,就像冰缝一样,炸开了一丝裂痕。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搂着她静静地入眠,他的呼吸很均匀,体温很炙热,还有身上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他的青松阳光般的味道。她靠在他的肩头,安静地望着他的面庞,迎着微弱昏黄的台灯发出的亮光,轻轻用手指描绘着他英俊的轮廓。

    滑过他的眉峰,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握住,没有睁开眼睛:“睡吧。”

    夏初经常会恍惚,有时她会觉得Michael可能产生过考虑跟她分手的念头,但有时她又会感受到他强烈的爱,就比如一个小时前他们做/爱时的那样,柔情似水,激情亢奋。

    可,却总有些灵魂被抽散了几缕,空落落的感觉。

    他们亲密无间,拥抱彼此,心底最深处却又有一分疏离。

    从9月末到10月初期,夏初一直随着Michael搭乘飞机飞往各个国家,他来回奔波着,趁新专辑制作前夕的最后的空隙去看望世界各地的需要帮助的孩子们。

    10月9号,他们来到了萨尔瓦多,位于中美洲北部的一个沿海国家,也是中美洲人口最密集、面积最小的国家。

    Michael花了两天的时间去了孤儿院、医院还有学校,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带着各种礼物和玩具,小汽车、布玩偶亲手送给孩子们。他就那样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墙角的地板上,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两三岁,有的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伸出小手喂他吃东西,他就真的顺从地张开嘴咬住,然后拉拉他的小手说谢谢。

    他不仅是来看望孩子们的,更是来为他们做实事的,他又捐助了很多的资金,帮孩子们换更好的床铺,穿更好的衣服,有更好的生活设备。

    就像一个大天使和一群小天使在一起一样,Michael一直温柔地和他们轻声交流,有些孩子手里拿着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想要给他,嘴里含糊不清地稚气地说着什么,而他则耐心地睁着纯净的眼睛看着他们,用眼神给他们鼓励,等他们说完,手还时不时张开,怕他们摔倒。

    10号,他们驱车行驶在被花花绿绿的风情建筑包围的小镇道路上,准备去机场飞回美国。路途中一切都很寻常,可某一刻Miko却突然觉得车子的方向盘不听使唤了一样,地面跳动,轮胎扭摆,紧接着在一阵摇晃中Miko就看见前方的马路如同拱出了一条地龙的脊背般,地面炸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四周的建筑在空中疯狂地晃动着。

    “地震!是地震!!快下车!!”Miko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在他们在惊吓中抛车而去逃离到安全空地上后的下一秒,他们看见了疯狂逃窜的人群以及轰然倒塌的建筑群。

    那一整片美丽的建筑在一瞬间,被夷为了一片平地。

    不,是无尽的废墟。

    漫天的烟尘中,绝望的尖叫声、逃窜声、哭喊声,还有无处不在的轰隆隆的塌陷声,让他们身处的这个世界顷刻间变为了人间炼狱。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经历过这一切的人眼里的景象,震撼,惊悚,令人窒息。

    仿佛死里逃生一般,心脏剧烈跳动的夏初拼命地吸着气,她这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赫然被Michael紧紧搂在了怀里。

    她仰头望着他,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噗通的心跳和上下翻滚的喉结都显示出他很慌张,很害怕,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本能地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将她护在怀中,手掌捂住她的后脑,好像怕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余震还在继续,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次大震。

    他们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夏初昂着首圆睁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庞,喘气中忘记了呼吸。

    道路被阻,外界被隔绝,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而地震还在持续。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附近所有的外国游客只得全部暂时被带领至一片较大的绿色空地上。

    地震带来的冲击波是方方面面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Bill好不容易拨通了美国大使馆的电话,却发现他们已经忙炸了,因为有无数在萨尔瓦多的美国人向他们打去了求助电话,工作人员向所有来电的人表示,大使馆已经租借了当地仅有的两架直升机,保证将他们转移至安全地带并带回美国。

    等待救援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好过的,而Michael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孩子们怎么样了,他们安全吗?”

    Bill生气地扳回他的肩膀:“他们会安全的!先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

    明明自己害怕得要死,他却一直紧张地安抚着她:“别怕!别害怕Shiloh……”

    夏初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开。

    身后的余震不断折磨着每个人的心,每一个瞬间都可能会因此有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上消失,多么可怕又残忍的灾难!

    天色愈发阴沉,两个小时后,美国大使馆的直升机到了,快到出现幻影的螺旋桨猛烈地搅荡在空中,随着呼呼的响声,形成了巨大的风力,吹掉了人们头上的帽子和丝巾。

    可是直升机只有两架,而美国公民人数却很多,只能分批救走。救援人员大声安排着,女人和小孩第一批上,男子只能等到最后。

    生与死的竞争中,大家都想先上直升机,从而离开这个炼狱一般的危险境地,在死神面前,居然也没有人能注意到MichaelJackson的存在了,他已经被淹没在了来去匆匆的人群的惊慌与恐惧中,变得那么渺小。

    夏初的朦胧的黑发盘旋激荡在风中,她放眼望去,远远看见了大片废墟中死寂的虚无,死里逃生的人们还狼狈地在钢筋水泥的石堆块里挖刨着自己的亲人,有人在绝望地哭泣,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不断有满身灰尘中还浸染着血迹的伤者被救援人员用担架抬出,奄奄一息。

    幸免遇难的几栋建筑眼看也岌岌可危,所有人奔跑、推搡、喊叫的动作似乎都在夏初的眼中无限放慢了。

    凌乱中她转头望向身旁的一对夫妇,他们还带着自己的孩子。父亲将年幼的女儿抱在怀里好好亲了亲,然后交给了孩子的母亲。孩子不愿意离开他,他颤抖着声音安慰道:“没事的,你先跟妈妈坐上直升机好吗?非常好玩的,这是宝宝和妈妈们专属的,等你和妈妈到了安全的地方,爸爸就会来找你们的,好吗……”

    母亲抱着孩子流泪满面,她搂过丈夫的脖子给他亲吻和拥抱,哭泣着低语:“一定要安全地来找我们……亲爱的,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丈夫在狂风中紧搂着自己的妻女:“不要担心,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去见你们……”

    随后他在大使馆人员的帮助下将妻子女儿送上了直升机,昂着首不停地安抚他们。

    周围不断有人在死亡中挣扎,也许所有人都会得救,也许下一秒所有人都会死去,谁也预测不到未知中会发生哪些事,万一意外从天而降,降临到自己所爱的人的头上呢?

    夏初咽喉滚动,她望向Michael,眼圈发红:“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离开你。”

    “不Shiloh!”Michael按着她的肩膀,喘着气息竭力保持着镇静,“你必须得走!你必须得上直升机离开!”

    “不……”夏初不停摇头,她的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几乎快哭了,“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得走!你先离开!下一趟的直升机很快就会过来的。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别担心,有Bill和Miko在我身边呢……”他压制着紧张的心跳捧着她的脸安抚她。

    “不要!不要……”夏初在风中噙着泪光,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先走,发丝吹荡在鬓边。

    Michael紧紧搂住她,大手不停抚摸她的后脑,轻声抚慰,气息炙热:“别怕,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发誓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到安全的地带等着我,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不是吗?你在他们安排的地方等我,不出一个小时,我和Bill还有Miko一定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听话,好吗……我会安全的,我一定会安全的……”

    Michael不停地温柔安抚,Bill还有Miko也在一旁哄劝她,向她保证Michael绝不会有事,一定会安全地回到她身边。

    最终,夏初在他们极力的劝说中魂不守舍地先上了直升机,她在救援人员的扶持下踏上了机舱,可却不停地回头张望着Michael。

    她已经进入机舱,身边是哭泣的母女以及其他被迫与爱人分离的女性,耳边的啜泣声隐隐约约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直升机缓缓腾空升起,她在一片轰鸣声中凝视着Michael,他也在望着她,和所有留下的男子一样,仰视无言。

    机身离地面已经好几英尺了,机舱人员就要拉上舱门。余光中极快的动作被极致放慢了,夏初颤动着心跳目光紧紧锁定着地面上的Michael。

    身后是灾难与死亡,他挺拔地站在一片绝望的荒芜中,遥望凝视着她,孤独一人,深情悲伤。

    他的眉毛,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的嘴唇,他的脸庞和一切一切,全都刻在了狂烈伤感的风中,仿佛和时间一起慢速静止了。

    扑通的心跳,刺痛的瞳孔,紊乱的呼吸。

    周遭的声音全部消失,宁静中只剩下一阵悲伤悠扬的手风琴声,还有他英俊的面容和幽深诀别的目光。

    她只看得到他。

    只看得到他。

    抉择生与死的一瞬间,她的心为了选择他而抛弃了所有。

    舱门被拉上之前,夏初突然挣扎着从舱内直径跳了下去!

    舱门合上!

    她从将近十英尺的高空,从已经起飞的直升机里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重重摔在了碧绿的草地上!

    她的行为震惊了所有人,包括Michael。

    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初不顾浑身的疼痛快速地从草地上爬起来,然后冲向了他。

    直升机已然越来越高,不能停下,在舱内人一阵惊呼中,还来不及阻拦,飞行员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已经将直升机渐渐开离了,他们等不了她了。

    Michael在震惊与愕然中丢下一切束缚与羁绊,疯了一样地冲向同样在朝他奔跑的夏初。

    呼啸的寒风中两人重重拥抱在一起,Michael哭了,他哭着捧住她的脸胡乱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和脸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Shiloh!你这个傻瓜你疯了吗……你怎么这么傻……”

    他的吻几乎是疼痛地压在自己的嘴唇和额头上的,夏初也哭了,她的鼻尖冰凉通红,脸颊浸满泪水贴着发丝,看起来凌乱又狼狈,激烈的动作中她抽泣地望着他:“我做不到离开你……我离不开你……我无法丢下你一个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会这么傻!”Michael泪流满面地抓着她,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夏初搂着他止不住地哭泣:“我好爱你……Michael……我不能没有你……离开你我的心脏都要窒息了……”

    萨尔瓦多于1986年10月10日发生的这场7.5级的灾难性大地震,最终造成一千五百人死亡,两万人受伤,三十万人无家可归。

    而那天,那一刻,寒风,乌云,沉郁的天空,周遭的废墟,潸然泪下的情侣紧紧拥抱在凌骋的风中,心灵的碰撞中灵魂完全契合,像钢铁一样坚定,永不放开彼此。

    而远在美国的Prince。

    谁都没办法想象他到底喜欢这个女孩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就像急速漂移的赛车,无法控制,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自己喜欢的女人现在却属于别人。

    她的身体和心,都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男人。

    她就是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无助和难过?

    即使他总是装得厌世又孤僻,但她冷漠无情的无视也会令他感到心碎。

    他从没有得到过她,那是永远也得不到的痛苦。

    他时时刻刻看起来就像一只凶猛的兽,眼神慵懒又犀利,蔑视一切,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的敌意。

    劲爆嘈杂的音乐,刺瞎人眼的闪光灯,群魔乱舞的人潮,他在夜店里像一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游荡,行尸走肉一般冷漠地瞥视面前一张张陌生面孔,跌跌撞撞,没有尽头。

    坏勾起唇角公然调戏别人的女友。

    带着挑衅的神情用力推搡看不顺眼的人。

    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到揪着他衣领的男人手上。

    毫无征兆地突然踹翻别人的酒桌,叮叮当当,满地狼藉。

    他的瞳孔死气沉沉,目光迷离前后晃悠地被包围在阵阵怒视与讨伐中。

    多么可恨又惹人厌恶的地痞流氓。

    大把绿色美钞扔进啤酒杯里浸泡着,没日没夜地狂欢,嘶吼,灌酒,仿佛世界末日,没有明天,没有未来。

    极端的放纵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所做作为,自暴自弃里夹杂着愤怒,痛苦,绝望,悲伤,与发疯的想念。

    他仿佛已经迷醉,又仿佛无比清醒,不然怎么会记得心痛的感觉,不经意流露出疲惫,呆呆站在拥挤欢呼的人群中恍若失神,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如此可怜又卑劣地躲坐在厕所的墙角里独自落泪,狼狈地奔跑在灰暗天空下的马路没出息地捂额哭泣。

    奔跑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痛了他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