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 正文 139、心里关了只怪兽
    “焦警官能否问一问是谁报的警?”

    自出来后都未曾说过话的傅令元在这时开了口。

    焦洋口吻官方:“对于报警人的信息我们有义务保密。”

    “ok~”傅令元耸肩随即懒懒道“无论这个报警的人是谁终归就是个旁观之人。焦警官你们接到报案首先有义务先调查清楚所报的案情是否属实案件是否成立。你说伤人案是么?”

    他伸出他那只受伤的手晃了晃“不过是我在我太太的办公室里削水果时不小心划到手稍微流多了点血怎么就变成伤人案了?谁伤我?我伤我自己么?”

    “那么我为什么要削水果?”傅令元紧接着抛出这么一个听似无聊的问题然后自问自答“因为我太太的哥哥出狱了特意来找她他是大舅子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于是亲自削水果。”

    他笑:“大舅子说他刚出来找了份水管工的工作身上没多少钱每天住不好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我们就把他招待进来我们家照顾。”

    最后傅令元挑起眉峰:“焦警官这样的一件事有什么问题么?”

    焦洋哧声:“傅三你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

    傅令元似未听出嘲讽一般大大方方接受:“焦警官谬赞。”

    焦洋冷哼:“既然你说我们没有先调查清楚案情是否属实那我们更不该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把‘林翰’请出来吧也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才能验证到底什么才是实情。你若是再故意阻拦妨碍公务罪的帽子可就给你扣上了。”

    “焦警官每回执行公务都是这么威胁人的?”傅令元闲闲散散地笑。

    焦洋俨然不想再和他虚与委蛇地打太极肃色:“傅三你越是拖延时间越证明你心虚。”

    “心虚什么?”傅令元笑意收起冷冷眯眸“这是我的私人住宅如果我就是不让焦警官进来焦警官难道还要强行硬闯不成?请问我犯了什么罪?你的手里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了么就把我当嫌疑犯?”

    阮舒见惯了他像前头那般散漫以对倒是极少听他如此咄咄逼人尤其对方还是个警察。

    焦洋张了张嘴貌似打算说什么未及出口栗青率先吭声提醒:“老大。”

    阮舒闻言下意识地瞥去便见一身蓝色水管工制服的林翰出来了除了脸颊上有个疑似脚印的存在乍看之下似乎毫发无损还有就是走路的姿势稍微有有点奇怪脸上的表情则是阴鸷憋屈的。

    焦洋亦发现了林翰的现身正仔仔细细地打量。

    傅令元面带笑意地说:“你要的人已经帮你叫出来了。想必焦警官现在最想做的是将他扒个精光吧?”

    这话故意说得暧昧旨在在恶意调侃。

    焦洋脸一黑。

    傅令元漫不经心将话补充完整:“将他扒个精光好好检查一遍看看他是否遭遇暴力对待。”

    “用不着你来教我该怎么办案。”焦洋隐忍着怒气转而询问林翰“你就是林翰?”

    林翰主动朝焦洋靠近几步才点头回答:“我是。”

    焦洋紧接着就问:“你是自愿来的这里还是被人强行带到这里?刚刚这一段时间你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话问得十分直白又明显具有诱导性和倾向性。傅令元斜斜地勾出冷嘲。

    林翰神色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傅令元才回答:“我是来这里和我妹妹叙旧的。”

    意思就是指他来这里完全出于自愿。

    虽然出来见焦洋之前傅令元说他自有应对的办法但此时亲耳听林翰居然扯谎阮舒依旧忍不住诧异微惑而好奇地看了看林翰看了看方才与林翰一起出来此刻正与栗青并排而立的赵十三最后看了看傅令元。

    焦洋听闻这个答案亦是不淡定的再次诱导地重新问了一遍:“林翰你受到任何的不人道待遇尽管告诉我们不要忍气吞声。我们是警察我们会帮你的。”

    类似的话刚刚他也说过一遍给她。阮舒抿抿唇垂了垂视线遮掩眸底的讥嘲。

    林翰却坚持说:“我没有受到任何不人道的待遇。”

    焦洋扫了扫傅令元依旧不甘心冷笑:“好没有是吧?那还是得请你去一趟警察局做笔录!”

    “林二小姐你也请吧。”他朝阮舒伸手指向警车。

    不等阮舒反应傅令元制止:“焦警官搞错了吧现在只是请我太太去警局把事情解释清楚解除误会而已并非押送嫌疑人她没必要坐你的警车。也不劳烦焦警官了我会自己开车和我太太一起去的我当时也在场我也是当事人我也应该做笔录。”

    说完傅令元握住阮舒的手兀自拉她回别墅里去取车。

    他的态度颇有无视警察威严的意思焦洋冷笑扭头看向林翰故意挑拨道:“看起来你的妹妹和你的妹夫也并没有特别在意你就这样放你一个人。”

    刚出口那边栗青和赵十三两人一起过来请林翰:“林大少爷我们老大说了你和我们阮姐一样都只是去警局配合调查的良好市民不是嫌疑人也不需要坐警车所以由我们送你。”

    焦洋算是立马被打脸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栗青和赵十三的这个“请”可是具有相当明显的“押解”和“看守”的意味。他心中已基本判定傅令元果然没有真心要放林翰只是因为他找上门来要人的权宜之计。

    林翰闻言神色一阵变幻眼睛在焦洋和栗青及赵十三之间徘徊似在权衡什么。

    焦洋琢磨着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再适时抛出橄榄枝诱惑他然尚未付诸行动林翰已率先跟着栗青和赵十三走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携了丝不甘。

    焦洋眯眼摸了摸下巴——呵呵。

    *

    黑色的吉普平稳在马路上平稳地朝警察局开阮舒盯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出门前应该让栗青先给三哥你重新包扎。”

    傅令元避开用那只手握方向盘轻嘲:“傅太太原来还是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

    气氛瞬间又被他调回他们尚未解决的内部矛盾。

    “既然如此你敢再说一次你那只是苦肉计?”他嗓音冷硬。

    他砸烟灰缸的画面顿时重新浮现眼前。阮舒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对以无言——她承认那一瞬间她确实抱着死了一了百了的决心。

    短暂的沉默后她转开话题问:“三哥是用什么办法制服林翰的?”

    傅令元不回答却是道:“我说了你不愿意说我自会让其他人说。如果刚刚焦洋没有找上门来我已经亲自去撬林翰的嘴了。”

    阮舒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蜷了一下。她不确定在林翰眼里是为她保守秘密从而继续用那两张碟要挟她为他做事比较有利还是傅令元更让他畏惧。可就目前林翰竟然没有借焦洋摆脱傅令元的情况来看显然偏向受制于傅令元。

    那么或许他被傅令元撬开嘴是迟早的事。

    还有林湘那边。林湘因为林翰的归来死水的状态被打破阮舒感觉现在的林湘极有可能破罐子破摔随时有可能跑出来咬她。

    都在逼她面对。全部的人都在逼她面对。从时隔十年重新出现的两张碟开始她就预感到不妙了。她逃避了十年终是躲不过……

    阮舒偏头看着傅令元此刻线条冷肃的侧脸轻声道:“我不想三哥你从第三个人的嘴里听我的事情。”

    “不想。”她喃喃着重复并缓缓地摇头。

    傅令元趁着红灯停车转眸瞥向她安静的没有说话。

    阮舒将自己的手心覆在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掌上轻轻地抚了抚渗了血的纱布眸底满是挣扎。

    安静一直维持到了警察局。

    焦洋其实自有他的团队并不在这片区任职所以真正负责伤人案的是当时与他一起的那名警员。负责给他们做笔录的也是他不过焦洋坐在了旁侧。

    三人所做的笔录内容和在别墅时所说的并无差异。

    焦洋最后有点没忍住脾气了:“林翰我已经查过了!你根本不是那家公司的水管工人却穿着制服偷偷溜进林二小姐的办公室怎么会是去和她叙旧的?”

    林翰也被问得有点不耐了:“我假扮水管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行不行啊!你们怎么那么烦啊!我都说完了还有不放我走!”

    他早在一开始被赵十三拿住时头上的帽子就掉了。此时顶着个亮堂堂的光头激动得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样子看起来就活脱脱一个古惑仔四周围其他正在和警察“喝茶”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给他做笔录的警员脸一拉:“怎么这里是警察局你还想耍流氓?”

    林翰捋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强忍下焦躁不安手指又抵在鼻息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才坐下坐下的时候却猛然一个颤抖打着呵欠鼻子里有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焦洋敏锐地反应过来林翰是怎么了当即起身冷笑:“现在就算你事情交代清楚了也没法放你走了!”

    阮舒见状蹙眉身旁的傅令元亦折眉。

    焦洋对上傅令元的目光露出一抹得意。

    因为根据三个当事人的口供伤人案根本不成立阮舒和傅令元都可以先离开。可林翰当着警察的面犯毒瘾当场被扣下来了。

    前脚迈出警察局后脚傅令元的脸立即沉下来迎面就交代等在外面的栗青和赵十三道:“马上去查林翰目前的住所务必要在警察赶到之前将他住所里的毒品全部清理干净。不能让焦洋抓到林翰更多的把柄。”

    栗青和赵十三急匆匆地领命离开。

    阮舒旁观着其实有点不太明白傅令元为何如此重视。她的私心里第一反应倒是觉得林翰被警察扣留是好事至少她可以暂时不用再受他的骚扰有多几天的缓冲时间。

    “傅太太在庆幸?”傅令元蓦然一言戳穿她的心理。

    阮舒其实想否认否认她庆幸嗫嚅了两下唇瓣终只是沉默。

    傅令元湛黑的眸子蕴满讥诮:“傅太太憎恶林翰想来不单纯只是因为林翰知道你厌性症的秘密吧?”

    阮舒忍不住心尖一颤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他还是有所察觉了……?

    他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沉沉眯眸:“林翰现在也许只是几天的拘留最多送戒毒所强制戒毒可焦洋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和我有关的人我越是表现出对林翰的在意焦洋就越会想方设法将林翰扣住。”

    他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亲昵摩挲:“可是傅太太的心事这么多林翰又是重要的突破口我怎么会轻易放手?所以傅太太不用庆幸为了你我也会尽快将林翰抢回来的。从他嘴里好好了解你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轻抖了抖阮舒闭了闭眼复而重新睁开抓住傅令元的手转开话题:“三哥先去医院把伤口检查一次吧。栗青提醒得没错可能还是打个破伤风针比较稳妥。那把瑞士军刀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傅令元瞳仁微敛不置可否反手握住她的手继续步子。

    阮舒盯一眼他包着她的手的宽厚手掌唇边微微弯出轻弧——他又是这样明明正在和她生气甚至嘲讽她同时又气归气恼归恼不影响他们继续相安无事地相处。

    去到医院护士给傅令元重新包扎完伤口时夸赞了他之前的伤口处理得十分专业。

    傅令元一副理所当然本应如此的不在意表情阮舒心里却轻轻绞了绞——栗青每回处理伤口的对象多半是傅令元……

    很快破伤风针也打完两人离开医院

    车外天光大盛车内阮舒沉默地端坐。

    傅令元在接听来自栗青的电话。挂断后他将手机随手一丢扭头问阮舒:“想去哪里吃饭?想吃点什么?”

    阮舒摇摇头:“不想吃。”

    “没胃口?”傅令元折眉。

    阮舒定定看着他隔数秒缓声道:“我现在想去见马以。”

    太过突然傅令元不禁愣怔。

    阮舒朝他倾身过去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闭了闭眼:“再不开车我又要后悔了……”

    傅令元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沉沉呼吸一口他的掌心按住她的后背:“好我们现在就去。”

    二十分钟后阮舒和傅令元携手迈进咨询室的大门时前台在悠哉地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午饭。见着人她诧异至极:“阮小姐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怕其他时间我没有预约马医生有其他病人没有空搭理我。”阮舒打趣。

    前台笑笑:“现在的确没有其他病人在。其实到下午三点之前马医生都没有预约的。”

    “噢?那我还真是挑对时间了。”阮舒浅笑着与傅令元对视一眼朝诊疗室走。

    今天诊疗室的门敞开着并没有关。

    阮舒叩了三下门探身进去:“马医生。”

    站在柜子前翻阅档案的马以应声转过来见是她他镜片后的眸子闪烁晶亮的光芒——上回已约定好了她做好心理准备随时能来那么不用问也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进来吧。”马以淡声招呼低头将手里的文件夹先塞回书柜再抬头时才发现阮舒身边还跟着傅令元。

    他怔了一秒。

    傅令元微微欠身致意:“你好马医生。”

    马以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回之以略略颔首。随即他回到诊疗桌前。

    阮舒在他面前落座扭头对傅令元道:“三哥可以去那边的沙发坐着。”

    傅令元点了头但是并没有挪步站定她的身侧。

    阮舒抿抿唇未再多言。

    马以已拿出她的病历本两手平放在桌上十指交叉语气略微慎重地问:“今天做好心理准备了?”

    阮舒轻浅地弯唇答案还是那么地不确定:“大概吧。反正就是想再试试。”

    马以凝睛看她两三秒:“好那在催眠之前我们需要先做几个测试。”

    上回她来得突然加之他心中根据她以往的就诊情况预料到她催眠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准备工作没有很多。那之后他就在为随时迎接她的第二次催眠治疗做准备包括翻阅她这些年来在他这里的每一次就诊记录以便在催眠的过程中更好地引导她。

    所做的测试是一般催眠治疗前的例行项目主要了解受暗示性程度。有了上次的催眠经验他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准确的数据。

    测试很快结束马以心中有了数手指扶了扶镜框指向那张躺椅。

    阮舒会意像上回那样躺了上去心情却不若上一次平静。

    或许是预感到这一回自己极有可能在这张椅子上将深埋心底的回忆扒开给外人看。

    她隐隐地有点慌乱有点紧张。

    始终未曾出过声打扰他们的傅令元走来躺椅旁站定自高而下地看她闲闲散散地勾唇拿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傅太太加油。”

    阮舒闻言不禁失笑:“三哥这样的语气会让我错觉自己正在上手术台。”

    傅令元继续懒懒地笑拨了拨她额头上的碎发再次说了那句话:“等结束了给你奖励。”

    阮舒但笑不语。

    马以打开电脑里催眠治疗专用的轻柔的背景音乐照例带上录音笔和一杯水来到躺椅旁镜片后的目光淡淡扫过两人交握的手。

    阮舒从傅令元手中抽回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放到旁边的小桌子冲马以笑了笑:“马医生麻烦你了。”

    马以在椅子上落座拿着笔低头不知在记录些什么嘴上重新告知她一次:“催眠的过程中只要你自己不想继续了随时可以睁眼。”

    阮舒点头:“好。”

    马以瞥了一眼傅令元发现他稍微站远了点。收回视线他未再废话直接开始:“现在你自己先做三次深呼吸。最后一次呼气时闭上你的眼睛让自己放松。”

    所有的步骤都和上次差不多。

    在马以低沉和缓的声音引导之下阮舒渐渐进入轻度催眠状态再转入深度催眠状态。

    “……你沐浴在柔和又充满能量的光芒里它从你的头部进入扩散到你的全身帮你清除所有的杂质。”

    “你感到很平静很温暖很幸福。”

    “……”

    她此刻的面部表情柔和而安详唇边挂着的弧度是他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在她脸上见过的最发自内心最放松的笑意。傅令元定定地注视眸光又深又复杂。

    马以瞥了一眼傅令元再转回来轻声道:“现在我慢慢地从一数到十。当我数到十时你会回到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一个对你来讲具有关键影响力的事件。无论你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请你以记者在现场实况转播一样把它说出来。说出来以后你会感觉心情舒畅。”

    “……”

    最后一个数字十出来之后和上一次极度哀伤的啜泣不同她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发泄反应只是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整副表情刹那间从柔和转变为冷漠。

    异常冰凉的冷漠。

    马以极轻地蹙了蹙眉敛敛神继续催眠流程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上一次的治疗就是在此处戛然而止的。

    这一次阮舒并没有睁开眼她动了动嘴唇吐字:“山林。湖畔。度假别墅。天气很热。”

    然而马以并没有因为她的开口而松一口气——以往接触过的病人都和正常说话时一样用连贯的句子讲述。而她吐出的只是零散的词语。

    幸而还是能够猜测出她是在描述一处场景。

    定定神马以从最后一个词语开始诱导性地发问:“为什么天气很热?”

    “夏天。”她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额头冒出细细的汗。

    “为什么去度假别墅?”

    “高考结束林叔叔说一家人去度假。”

    对她在林家的家庭成员情况马以自然是了解的所以今天虽然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林叔叔”这个人他也知道指的是她的继父林平生。

    马以又下意识地瞥了眼傅令元后者正深拧眉头一眼不眨地盯住阮舒。

    他继续问:“一家人都有哪些人?”

    “林叔叔妈林翰妙芙林湘。”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她脸上的冷漠便多了一分。

    “你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事?”

    “我和林翰、林湘湖边钓鱼。鱼饵没了林翰让我回去拿。很热我身上全是汗衣服都湿了。我回去房间……”

    马以等了两秒却没等到她继续说于是他问:“然后呢?”

    阮舒的呼吸突然很明显地比刚刚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