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午傅老大让赵十三送过来的说是您的……儿子……”
明显感觉到说出“儿子”俩字时他浑身上下所透露出的尴尬。
“赵十三送来你就接下了?”阮舒问语气微厉。
“回阮小姐不是我接的是赵十三放在我们面前就走了。车道上时不时有其他住户的车辆经过整个棉窝睡袋丢路边一不小心就会被车轮子碾死两个兄弟看不过眼就把小家伙捡进门来了。”
阮舒默了默冷冰冰道:“那就让捡它进门的那两个兄弟自己去照顾。”
荣一:“……”
“拿走。”阮舒斜眼横身侧的一团。
荣一向陈青洲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青洲给了个眼色让荣一先把刺猬拿走之后如何处置再说。
荣一读懂忙不迭照办。
转眸陈青洲看回阮舒但见她端着张清清冷冷的脸偏向与刺猬相反的一边。
“这是你和令元一起养的宠物?”他小有好奇。
“不是。是他自己养的。”阮舒回答得很快而且语气间透着浓浓的嫌弃好像避之不及要撇掉关系。
“怎么突然送到你这里?”陈青洲又问。
“不知道。”阮舒有点不耐烦他问这些起身走向餐桌。
陈青洲笑了笑也起身跟在她后面嗓音比方才稍稍压低:“这一两天陆振华手里貌似有笔挺大的交易。”
阮舒应声身形微滞听他继续分析道:“这是令元接手四海堂以来第一次动静比较大的交易陆振华或许会尝试着放手让令元负责毕竟近期陆振华已经带令元接触了不少东西可能会当作阶段性练习验收一下成果。”
阮舒扭头看他。
“还记得之前我们都察觉出令元最近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吗?”陈青洲别有意味。
阮舒蹙眉:“你的意思是他谋划的事情可能就在这次的交易?”
“嗯。”陈青洲点头“目前我认为是这样的。”
阮舒的眼皮猛地一跳连讲话都不小心哆嗦了一下:“他、他是已经了解了陆振华的货源所以要抢?他不是才接手四海堂没多久?有那么大把握么就动手了?他不是想取代陆振华?这样不会太着急了吗?如果失败他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他——”
说到一半发现陈青洲始终静默清黑的眸子看着她。
阮舒刹车似的戛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而且开口闭口全以傅令元为主语。
抿住唇瓣她低垂眼帘轻轻阖一下眼稳下心绪。
陈青洲淡淡一笑倒没有怎样只正常接腔:“我不知道他有多大把握但以我对令元的了解他不是个冲动的人所以他应该有他自己谨密的安排。晚上晚一点我的几个暗桩会传消息回来。如果你有兴趣也想了解关于这次交易的情报欢迎来找我。”
阮舒转身继续自己的步子行至餐桌前落座:“再说吧。我今晚要整理东西明天可以先带一些到我朋友那儿去顺便看看我要租的地方还缺什么该备一备。”
顺其自然地话题就转移。
陈青洲也不绕回去了就势道:“明天找两个人帮你一道拿。”
阮舒浅浅一弯唇:“明天应该不用了我住在你这里的东西并不多。要拿的没几件。”
“毕竟是次出行保镖还是要的。”陈青洲坚持。
“什么出行?什么保镖?”黄金荣在这时从厨房出来了连带着佣人们端着餐盘摆上餐桌。
“在说她明天要去朋友家那边的出租房。”
陈青洲说这话的时候黄金荣正将单独盛出来的一盅汤搁阮舒面前闻言顿时受到惊吓:“啥子?丫头你明天就要搬走了?咋地不提前说?说走就走咋行!”
一激动他不仅八字眉倒竖连音调都不自觉拔高一度。
阮舒:“……”
陈青洲笑了笑帮她解释道:“不是荣叔你误会了她明天只是先去看看还不搬。”
黄金荣长长松一口气转而便责骂陈青洲:“臭小子!讲话不讲全还不讲完整!我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的!”
陈青洲一贯地不反驳只管认错:“嗯荣叔教训得是是我的不对。”
看到他又替她担罪责阮舒不禁微微弯一下唇角。
而陈青洲倒是由“心脏病”记起来提醒道:“对了荣叔你前阵子不是老说夜里骨头痛?我给你往医院里安排个体检抽空你去查一查。”
黄金荣揪起八字眉摆摆手:“哎呀那个就是风湿偶尔天气不好出来作一作妖。最近我都睡得好好的早不痛了。而且我在狱里的时候也有定期体检的是几位狱友当中身体最硬朗的这才几个月没啥好检查的。”
说完不等陈青洲反应黄金荣全副心思都放回到阮舒身上:“哟丫头我都把鸡汤给你端面前了你咋还不揭盖?等你自己搬出去住了可没人再给你炖这么好的鸡!荣叔怕你腻这回特意交待佣人给你换了新的材料口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快试试!”
阮舒:“……”为什么他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热情好似永远消退不了似的……
对座里陈青洲含着笑意看阮舒对黄金荣的热情攻势毫无招架之力。
饭后不久荣一便前来汇报:“二爷其中一个暗线传回来消息说小爷傍晚也出门了。”
“少骢……”陈青洲念了一句。
乍听虽稍有意外但在情理之中。
陆少骢目前的玩心还比较大心思不太在正务上。不过毕竟他是陆振华目前唯一的一个儿子也基本认定是未来三鑫集团的接班人陆振华从未放弃对他的栽培连看中傅令元也是为陆少骢铺路等于古代的皇帝在驾崩之前给太、、子找好既忠心又具备足够能力的辅佐大臣。
陈青洲相信这一点傅令元自己也看得非常清楚这么多年他和陆少骢玩在一起倒是把野心藏得严严实实的连陆振华都给骗过去了。
看来这一回陆振华是安排了他们二人一起。
如果是普通的货照理只要调用底下的马仔就够了。能给傅令元和陆少骢机会去接头的交易看来对方老头不小货的份量也不小。
“那陆振华自己呢?”陈青洲问。
“暂时没有陆爷要出行的消息。孟秘书的肚子越来越大陆爷如今连公司的事都基本不碰了每天都专心陪孟秘书。”荣一禀告。
“还有其他的没?”
“暂时没有了二爷。”
陈青洲沉吟——倒没指望说能了解到关于这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和对象。可……最近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满意自己手中的消息网。
确实想要在陆振华的周边插人并不简单。但是以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不至于只到这种地步。像是被人在后面盯住了似的往他所有看中的缝隙里率先填塞。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陈青洲略略眯一下眼睛脑中浮现出之前找庄佩妤时线索被卡在城中村前进不得。
对的就是那个时候。
所以又是傅令元背着他在搞鬼故意堵他的路……?
“二爷还有另外一件事。”荣一再度出声却是有些迟疑小心翼翼道“两个兄弟去谈警官家确认过来谈警官昨天中午开车出门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陈青洲十分敏感地便捕捉到在“昨天中午”这个时间点上的巧合——傅清辞坐上傅清梨的车与他分开不就差不多在那个时候?
加上傅家那边也确认过傅夫人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傅清辞更压根没有回去过。
两个讯息叠加在一起很难不令人猜想傅清辞此时正和谈笑在一起。
半晌没听到他下达命令荣一悄悄地瞄他的脸色:“二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下去了。”
陈青洲还是没有说话。
荣一不打扰他兀自退出书房。
陈青洲这才垂眸盯着面前的手机想起傅清辞说她的手机会一直保持开机状态如果他不放心可以打电话确认她的方位。
而从昨天分开到现在他还一次都没有尝试着打过。
……
房间里阮舒刚和马以结束通话告诉他她明天中午会过去一趟。
放下手机本打算按计划收拾几件东西顺便先带去站定在衣柜前盯了半晌却又觉得没什么好收拾的。
主要是老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十分不宁静。
关上柜门阮舒坐回到床边仰面躺倒阖上眼睛。
眼前自发地飞快掠过从昨晚到今天中午和傅令元分开之前两人所做的每一件事。
呼吸一促心跳蓦地加快。
阮舒捂住心口遽然睁眼盯住天花板上的灯盏神色间露出一丝古怪——他……该不会对自己这次的黑吃黑篡位行动有些不自信吧……?
转瞬便兀自哧一声摇头——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又总把任何事情都安排得比蜘蛛网还要密就算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能在他手中变成百分百的成功。
虽然方才乍一听之际她提出了许多疑虑但如今平心静气下来细想以她所了解的傅令元的心事作风肯定也给自己准备好了篡位失败的退路不至于一次出手就被陆振华把老底都给揭了。
思绪如斯运作一遍之后就像脑子里有张网打开了畅通了不少心头的乱糟糟之感也仿若不自觉平复很多。
轻吁一口气阮舒从床上爬起进浴室洗漱。
关掉灯置身黑暗临睡前无意间摸到无名指上的婚戒她忽然想起原本傅令元已同意离婚结果因为那个视频她特意打的离婚协议终是没有用上。
这个婚离得……还真是特别地艰难。
……
隔天早上骤然睁开眼的头三分钟阮舒的眼神完全是呆怔的放空状态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思绪则停滞在醒来之前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深思回到身体里之后她默默地坐起蹙着眉头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暂且压下心绪虚着气力进去浴室。
镜子里照出她苍白的一张脸两绺汗湿的头发黏在鬓边。
伸出手掌盖住镜内的自己阮舒走进淋浴间。
待洗漱完出来搁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进来的是一通陌生号码。
阮舒犹疑地划过接听键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令她意外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