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应声齐齐望去不无意外的看到章宁。
“抱歉啊手滑了白白浪费嫂子炖的一碗好菜。”章宁倒没有尴尬亦没有慌张反是笑着的蹲身捡摔坏的碗。
章程连忙过去邦忙。
傅令元无动于衷地原位坐着。
简单清理完章宁搓着手又道:“不要麻烦嫂子再出来了我自己摔的就我自己去补一道凉拌菜过来。”
“别了别了。”章程拉回她“桌上这些够吃。”
傅令元亦笑着附和:“我来是和你们叙旧的又不是来蹭你们的饭。”
“那好吧。”章宁耸耸肩作罢不再去厨房忙活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又落在傅令元的手臂上:“我刚刚就想问你的伤怎么弄的?不会是章程刚刚打的吧?”
“欸欸欸别冤枉我。”章程表情相当无辜“什么我打阿元?阿元打我还差不多。这小子出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狠如果不是我认出他及时喊住他估计现在我就是被抬回来的。”
傅令元笑了:“谁让你们突然出现?还好那个时候我正歇战否则难保不被你们一伙人吓得倒、阳。”
“就你还会倒、阳?”章程明显当成笑话。
“就算我不倒、阳那也吓到我的女伴了。”调笑着傅令元抬起手臂亲昵揽住阮舒的肩。
“傅先生可把想得娇滴了。”阮舒瞍他“我倒觉得方才的小插曲让今晚变得刺激多了。”
“是吗?”傅令元眯眸非常高兴阮舒的接话笑意里添了暧昧语音亦暧昧“早知道我就不停下来让他们围观保管刺激到你终身难忘……”
虽是凑近至她的耳廓说的但音量并没有特别小章程和章宁听得一清二楚。
后者的眸光轻轻闪烁。
前者摇头笑:“你小子还是不分场合没羞没臊地想调情就调情。”
“这个场合怎么了?都是老熟人了难道还要害臊?”傅令元抬着眉梢眼角的笑意是荡漾的桌下的手指轻挠阮舒的手心。
章程还yu继续打趣章宁出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调侃:“阿元我看着你伤得不轻。”
走向墙角的柜子取出医药箱她冲傅令元招招手:“过来吧我给你上个药。”
“不用了”傅令元不甚在意“之前不小心撞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怎么没大不了?明明都淤血发肿了。”章宁蹙起秀眉见傅令元没有要动的意思便取了活血化瘀的药主动走来傅令元身边蹲身抓起他的手臂“你以前一点小伤就喊疼找我给你上药的。”
“我那个时候是因为想逗你所以故意的。你后来不都知道了?”傅令元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真没事。我什么时候脆弱过?”
“没说你脆弱。可难道有伤不擦药就显得自己特别男子气概?”章宁怼回他重新拉过他的手臂。
“真的不用了章宁。”傅令元再度制止不小心用过了力将活血化瘀的药打落。
气氛顿时陷入凝滞。
凝滞很快被傅令元打破:“抱歉。”
他捡起药。
章宁依旧保持着蹲身的姿势抬眼看他笑意尚在:“怎么变得小家子气了你?我是女人你驳回我的脸我多没面子?绅士风度哪儿去了?”
傅令元沉默一瞬有点无情地说:“不该给的绅士风度我不能给。”
“我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给我绅士风度?”章宁先是有点质问的意思旋即双眸隐隐含有期待“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这个空间仿佛已经属于他们二人。章程站一声不吭地站起明显要先出去让傅令元和章宁单独聊。
阮舒此时作为傅令元的“女伴”又怎么能不识趣?低垂着眼帘紧随其后起身。
傅令元出了声:“上哪儿去?有什么可回避的?我和章宁的过去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是望向章程的可阮舒非常明白他故意没有在句子前加特定的人称其实是讲给她听的。
说罢他转回眸看回章宁:“章宁如果章程之前的话是真的那我不能给你绅士风度因为不能似是而非地给你莫须有的念想。”
“不过我理解章程那是玩笑话既然是玩笑话我们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没必要计较风度不风度的。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人你们清楚的。”
噙着笑意他把药塞回章宁手中:“行了收起来吧。你们也太拿我当外人了我又不是客人一直忙东忙西地招呼我。现在在你这儿上了药等一会儿我回去还怎么趁机找漂亮的女护士?”
章宁未再勉强听言倒是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嫌我不够漂亮?”
“谁敢说你不漂亮?”傅令元故意瞟章程“你吗?”
“又来了又来了没事就喜欢拖我下水。”章程无奈。
章宁走回去柜子边收拾医药箱边嘀咕:“不就好心好意要邦你处理下伤顺便向你展示一下这几年我的进步你废话那么多还讲得好似我胡搅蛮缠非巴着你不放。”
傅令元和章程相视而笑均耸肩然后这茬旧情貌似就这么暂且揭过章程举起酒杯。
傅令元和他碰了碰但还是没有喝入口:“一会儿我还得开车别让我酒驾。”
“你还真打算回去?”章程皱眉“我这又不是没有空房间给你睡。难道不应该把酒言欢秉烛夜谈不醉不倒的?咱们哥俩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是五年零九个月。”走回来的章宁接腔。
傅令元挑眉:“怎么不干脆精准到时分秒?”
“谁说没有?”章宁大胆而直白的注视傅令元“我刚刚回答的是章程和你没见的大致时间。我们俩分开的时间另计。”
“要不要这么和我计算?”傅令元赶忙在桌下重新捉紧了阮舒的手然后婉拒章程“在你这蹭了夜宵还要我蹭睡?”
“要我们不要拿你外人你又张口闭口拿我们当外人。”章程倒酒半是玩笑半是揶揄“直说吧你肯定是嫌我们这里简陋。”
“还真是。”傅令元直接点头“酒店的大床舒、服还能抱着女人的身体我当然得享受。最重要的是公司给报销我不需要自己花钱。”
听得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表达他明天还另外有事要办。
“你现在了不得在青门身居高位很受器重。”章程说。
这边章宁原本伸手要将傅令元杯子里的酒换成椰子汁。
阮舒率先把她自己的那一杯推到傅令元面前。
章宁瞥向阮舒。
阮舒正好也在看她瞳仁乌漆:“麻烦有没有白水我不想喝饮料。”
“有那儿有饮水机”章宁指向墙角站起身“我去邦你倒。”
“不用”阮舒亦起身“我自己倒。我只是借了傅先生的光暂且进来歇脚的不好总让你们跑腿。”
“没关系的来者是客。”章宁笑笑。
“让我走两步吧腿麻。”阮舒礼貌颔首举步走向饮水机取了只一次性杯子盛水。
傅令元的眼角余光不离阮舒的背影回答章程道:“别再笑话我了不过就是混口饭吃。”
章程:“少谦虚了相比以前跟着琨哥不是有出息多?”
傅令元:“我走后门的。青门陆爷是我舅舅大家不都知道?”
章程:“知道是知道可以前你舅舅不是不踩你?你才自己出来混。舅甥关系怎么改善的?”
傅令元掂了掂阮舒的那杯椰子汁:“不就和跟着琨哥时一个道理?琨哥手下不养闲人我也是得表现、得做事。”
章宁插话:“阿元一直很能干千里马不怕遇不上伯乐。”
章程喝一口酒兀自又问:“在为青门办事之前你自己单枪匹马不也挺风生水起的?刚得知‘傅老大’这个名号原来就是你我还挺意外的。”
“刚说了别笑话我你又来?”傅令元瞥眼小有叹息“如果不是以前跟在琨哥手底下学了不少东西我当初也很难在这片地方自己一个人打拼。”
“真要说伯乐琨哥才是我的伯乐他是我的第一个大哥。虽然后几年我离开这里了但每年都没忘记托人在当年爆炸的工厂那里烧元宝和纸钱给大家。”
话至此他不免再一次责怪:“如果不是因为今晚的偶遇你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联系?”
但听章宁又插话:“他是没打算和你联系甚至对我隐瞒了你的消息让我早几年以为你也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语音幽幽目光亦幽幽。
使得饭桌上的气氛忽地微妙。
章程的表情更微妙。
傅令元黑眸深敛。
章宁霍然站起神色已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常:“你们不要光说话不吃菜我也去倒杯白水喝。”
笑着她离开饭桌走向饮水机。
傅令元眉峰耸着看章程:“章宁什么意思?”
章程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淡淡苦笑:“我没有要故意骗她。至少一开始不是。大家都炸得尸首无存连警察不也统计为全军覆没?”
“她不知道你那天被琨哥另外差遣去办事不在工厂。当时她来就是一心想找你的如果我不那样骗她她不会死心的。”
傅令元薄唇紧抿久久未语并且也不知该说什么。
章程便接连给他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顷刻他停下来抬眼眼里划过凶恶低声:“阿元你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打扰我们的生活。”
…………
阮舒盛了水之后没有马上回座位转而站到靠近饮水机的门边。
房子是农村的传统平房设计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其实是房子的大厅分为前后门方才章宁进出的那扇门便是后门所以无疑后门有厨房。
阮舒现在倚着站的是大门大门开得宽敞且房子四周的围墙建得矮可以将周边的环境一览无余。
比如他们刚刚开来的车就停着。
章程和章宁这栋房子的周边很空没有挨得近的邻居。阮舒首先想到的是如此一来但凡谁往这边走都会第一时间被察觉无处躲藏也无从埋伏。
垂眸阮舒盯着纸杯内的水面映照出的她的面容收缩手指掌心尚残留着她离开饭桌来倒水之前傅令元的手指的温度。
他写了个“栗”。
阮舒也在揣度他们在河边遇到章程时栗青刚离开没多久就算需要安排人手貌似也久了点。
所以……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耳边蓦然传出问话。
阮舒偏头。
章宁正冲她笑。
“姓庄。”阮舒淡声。
“庄小姐。”章宁马上唤上饶有兴趣地好奇“你跟了阿元多久?”
“章小姐请注意用词。我没有‘跟’着他。”
章宁目露困惑明显不解。
阮舒解释:“我只是和他暂时看对眼反正来这里旅游正无聊就和他及时行乐玩两天最后好聚好散。”
章宁做恍然状尔后笑笑:“庄小姐也是个玩得开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阮舒微笑。
“庄小姐挺有意思的。”章宁笑意愈发浓“所以你们是今天刚认识的?”
阮舒反问:“现在几点了?”
章宁看了下时间告知:“零点二十七分。”
“噢那就是前天认识的。”阮舒回答凤眸始终直视前方盯着路灯照亮的他们方才开车进来时的路。
不出两秒冷不丁便听章宁又出声:“我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嗯哼。你们刚才讲话没有回避我我听见了。”阮舒侧眸“你不会要以他以前女朋友的身份来跟我放什么话吧?”
章宁笑:“庄小姐玩笑了。”
“那就好。如果要挑衅。你要找的女人可就多了。”阮舒轻勾唇稍加一顿征询“方便请教章小姐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和这位傅先生谈了多久恋爱?”
章宁的神色晃一瞬笑:“不好回答。因为我也无法明确我和他究竟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那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谈婚论嫁?”阮舒又问。
“没……”章宁的表情微微一黯不知想起了什么旋即狐疑看阮舒“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些?”
阮舒微笑:“别怪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多嘴同为女人我想说这位傅先生应该是个游戏人间定不了心的男人在我看来其实玩玩就好了并不适合当男朋友甚至丈夫所以听到章小姐多年来对他念念不忘我觉得挺傻的。”
章宁沉默住。
“你忘不了他什么?”阮舒凤眸轻狭一下闲聊式地好奇“他的皮相?和他谈恋爱时的感觉?还是和我一样看重他的狗公腰?”
明显听懂最后三个字的暗示章宁笑了:“庄小姐很爽快也很直白。”
“谢谢夸奖。”阮舒欣然接受。
章宁倒还真回答她的问题了:“他的全部我都忘不了。”
并且好似把她当作倾诉对象沉湎地细数:“他以前喜欢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成熟点所以蓄胡子。头发也比现在长。性格很好对周围的人都照顾有加大家都特别喜欢他。嘴很甜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只要他有心哄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不沦陷。”
“我那个时候还在学校任教学生放寒暑假的时候我也放假会去我姐姐和姐夫家玩。某一年就发现我姐夫手底下有个新来的小兄弟特别讨大家的欢心。”
“他那个时候很讨厌第一次见面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的三围报出来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让我丢尽脸面。”
嘴上说着讨厌她的表情分明是带笑的。
阮舒不仅听得清楚更看得清楚心头跟蒙上一层保鲜膜似的闷得紧——她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主动发问找虐还安安静静站在这里听人家甜甜蜜蜜的恋爱回忆……
而那个“人家”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尚在继续说:“后来深入相处后我发现他虽然换女人比较频繁但他很尊重女性其实并不滥情。他可能只是还没碰上真正入他心的女人。”
“我觉得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或许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真正明白他自己。所以后来他提出和我分手我没过多纠缠就接受默默地记着他、等着他。我在感情上很纯粹也很忠贞一旦认定就是一辈子。”
阮舒眼底的波光轻轻闪烁佩服自己竟还站在这里听。
“或许我就是如庄小姐你所说的很傻。”章宁转过身来看着她带着淡淡的自嘲之色。
阮舒的注意力则全集中在鼻息间隐约嗅到一股子香气。
相当熟悉。
像是某种花。
毕竟不久之前刚栽在过闻野手中差不多只花费了半秒钟她就记起——分明和吕品假意邦她摘人皮面具时她从方巾的液体里所闻到的是极其相似!
一瞬间她的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其实根本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同一种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应对才是对的下意识里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病急乱投医地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再吸入。
大概是察觉她的表情有异章宁面露狐疑地关切:“庄小姐你怎么了?”
阮舒黑着眼珠子不予回应脑中又闪过无数思绪下一秒她颦眉晃了晃脑袋抬手抚额紧接着踉跄两下身形最后闭上眼睛直接咕噜倒地上。
“庄小姐?”章宁诧异惊呼。
傅令元闻言起身却似站不稳手掌猛地按在桌面上这才不至于摔倒。
“阿元你怎么了?头晕?”章程询问着快速站起绕来他身侧。
傅令元正要说话。
猝不及防地章程突然用枪托狠狠砸他的肩膀。
傅令元当即吃痛地闷哼倒地。
“阿元?!”章宁见情况不对急匆匆跑过来。
章程正从傅令元的身、上搜走手机和手枪。
“你要干什么?!”章宁用力撞开章程跪坐到地上去扶傅令元。
“我在干什么?”章程冰冷着神情重复一遍问话后举枪对准傅令元“消灭叛徒为你姐姐报仇为琨哥报仇也为那次死在爆炸里的其他所有兄弟报仇!”
“阿元不是叛徒!”章宁怒声。
“不是他还是谁?!”章程异常激动“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当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相安无事?!”
“不是我没有。”傅令元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搭在章宁的肩膀吃力地抬起头为自己辩驳“章程我们刚不是才聊到当年工厂爆炸那天我是恰好被琨哥另外差遣去办事所以才躲过一劫的?你应该非常清楚的。”
“那又怎样?谁知道你在琨哥面前耍了什么花招?”章程哂意满满“就算当时你躲过一劫可后来呢?如果不是心虚你为什么没来找我们?连阿宁那么大老远的都没放弃我们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过我回去找过你们!”傅令元貌似也非常生气眉目凛冽地直视章程“你以为只有你死里逃生吗?我为了回去工厂找你们也差点丢了命!”
“这里!”傅令元用力敲着他下腹的某个位置加以示意“这里还留着当年的枪伤!等我完全养好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了!警方也宣称你们当时工厂里的人全军覆没你让我能怎么找?!上哪里找?!”
“一个枪伤能说明什么?谁又能证明就是你那个时候伤的?!”章程那半张灼伤的脸因为情绪的欺负而更加狰狞恐怖。
他转向章宁:“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过得有多好!他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好?就是因为他当年出卖了琨哥!把琨哥的货据为己有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自力更生起家的!”
“不是!我没有!”傅令元厉声否认。
“还有!”章程置若罔闻强行把章宁从地上拽起来不顾章宁的挣扎迫使章宁和他一起俯瞰此时由于没了支撑而气力不足重新趴在地上的傅令元“你看清楚这个男人!”
“他根本没爱过你!从他追你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场预谋!他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份让他在琨哥面前更受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