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城中村!
虽然她自从随着庄佩妤逃离这里以后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来过了。
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有所改造发生了不少变化并不如以前肮脏杂乱。
虽然此时此刻正是夜里比起白日要让人看得不那么清楚。
但!
这里是无论间隔多长时间她永远都不会认不出来的地方!
就是城中村!
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阴暗与腐朽的气味儿。
或许是心理作用气味儿亦仿若渗入她的五脏六腑。
陈年旧事一幕幕。
阮舒顿时有些站不稳也有些晕。
傅令元即刻揽住她的腰撑住她的身体搂紧了她安抚:“别害怕有我在马上就出去了。”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地点的特殊性。
这个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或许确实很适合办事。
但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阮春华就不完全是巧合必须得多考虑一层:他是不是还存了其他目的?
在几人之中与城中村的关系最为紧密的毋庸置疑为阮舒。
所以阮春华如果确实还存了其他目的此举针对阮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早就担心阮舒发现这里是城中村会不会有所不适现在看来她对这个地方果真依旧感到不舒、服。
那阮春华就只是单纯地想让阮舒不舒、服而已?
傅令元正忖着被阮舒挣脱了怀抱。
“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她的脸色却不像是真没事的样子。
转过身她像在确认什么先往周边的环境扫视最后乌漆的瞳仁直勾勾盯住刚走出来的这座房子一动不动。
傅令元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很早之前他为了找到陈玺的外室和私生女查过城中村的。
现在所在地址就是当年庄佩妤带着小阮舒住的房子所在位置只不过二十多年前的大火烧光了一切眼前的这座是后来翻建的罢了。
他没说话用自己宽厚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阮舒深深呼吸一口气侧过身指向不远处的某个位置嗓音清冽:“大概就是在那里……”
“她带着我从大火里跑了出来……”
“我们就站在那里看着红色的火舌把不堪的过往吞噬……”
她讲过的。他自然记得。
傅令元从侧边拢住她嘴唇贴在她的耳廓:“嗯……”
阮舒闭了闭眼顷刻复睁开似已调整回自己的情绪:“走吧。”
说着五指重新扣住他的五指。
傅令元亦重新牵牢她的手。
旁观着的手下甲在这时把傅令元先前被没收的手机和手枪还回来礼貌道:“傅先生阮小姐不远送你们自行慢走。”
“视频?”傅令元再次问同时清楚地感觉到阮舒极其细微的一个轻抖。
手下甲:“傅先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船不翻视频就等于永远消失。”
傅令元眯眸:“你们背后的那位是不打算出来见我们一面了?”
手下甲:“该见的时候会见的。”
阮舒猜测手下甲的耳朵里应该有内嵌式的耳机就是闻野曾经给她用过的那种。阮春华应该就是这样躲在幕后指挥人的就像闻野每次远程指挥吕品那样。
傅令元菲薄的唇抿着未再多言最后往里头看了一眼沉寂着脸色偕同阮舒离开。
阮舒没有兴趣去观察这里相比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反正在她的感觉里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挨挨挤挤的铁皮房和棚屋永远充满潮气。
抬头是密密麻麻并交集在一起的电线和可能挂了半个星期都还在滴水的廉价衣服偶尔幸运可以看见“一线天”的晴朗。
交错无章的巷子两边是各种黑作坊和发廊很容易让你不留神就迷了路。
迷路不可怕可怕的是迷路的情况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遇上的居住在这里的陌生人是等待猎物的人贩子还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她紧跟着傅令元脚下踩着黑色的积水和发臭的垃圾耳中听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夹杂着犬吠的半夜还在发生争吵的恶骂愈发觉得城中村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城中村。
充满晦气、怨气、臭气每天都在上演丑恶的贫民窟和难民所……
以前她呆在生活在这里面的时候真的并没有如此难受毕竟自出生起就是这样的环境也因为渐渐长大后的麻木。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八岁那年就离开这里了……离开了……
连多一眼都不想回头再看这里。
这大抵便是“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所幸很快就走出去了。
阮舒这才感觉自己的呼吸恢复顺畅。
期间傅令元已打过电话给栗青是故栗青已经从先前放下傅令元的地方过来了。
“老大!阮姐!”
两人迅速上了车。
上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里静谧无声。
阮舒搂住傅令元的腰偎依在他怀里。
傅令元的手臂圈住她下巴的胡茬贴在她的额头上。
直到车子在一处路段靠边停。
“阮阮……?”傅令元轻轻唤她。
阮舒好像在他怀里快要睡着了语音迷糊:“嗯……?”
傅令元拍拍她的后背:“我让十三送你回心理咨询室我还得回警察局。”
阮舒没说话如同赖床一般在他怀里恋恋不舍地蹭了蹭然后才坐直身体。
“褚翘邦你出来的?”她理所当然这么认为。
傅令元敛一下瞳仁点头:“嗯。”
“小心点。”阮舒倾过身凑到他唇上蜻蜓点水。
傅令元怕自己会收不住连蜻蜓点水都不敢回应给她只提醒道:“太阳穴上的——”
“嗯嗯我会记得给自己擦药。”阮舒推他下车。
傅令元站在车外朝里俯身最终还是润了润她的额:“其余事情先别多想回去后好好睡一觉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阮舒点头。
傅令元没有再犹豫邦她关上车门。
前面的驾驶座栗青也已经下车换上来赵十三。
车子启动迅速开离。
傅令元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完全失去踪影后转回身携栗青上了赵十三开来的那辆车。
栗青这才有机会告知道:“老大你进去城中村的这段时间外面出大事了。”
…………
的确出大事了——
保护余岚去给绑匪送赎金的警察中了埋伏炸弹引爆死伤共达十一人。
褚翘冲动得差点就直接跑去卧佛寺抓人!
她提前上了岗和同事们一起前前后后忙活直到天亮。
整个刑侦大队的气氛相当沉闷压抑。
痕检科送来现场炸弹残留物的鉴定结果不用等去其他警察局调资料确认褚翘就邦忙辨别出这种自制的炸弹就是著名的国际通缉犯“s”在江城会展中心犯案时所使用的炸弹一模一样。
而且这种挑衅警察的嚣张做法也确实非常符合“s”的一贯作风。
绑匪的身份就这么暂时锁定为了“s”了。
褚翘深知此次不是“s”却没有办法在同事跟前直接明说隐忍地憋下情绪。
终归那些人全都是一伙的!她总有一天要亲手将他们这群人全部绳之于法!
发生爆炸还炸死了警察已经不是普通的绑架案那么简单自然而然惊动了上级领导召开紧急会议。
因为牵扯到“s”而褚翘之前在江城任职时曾经负责过“s”的案子是局里最熟悉“s”的人加之原本负责此绑架案的同事多数伤亡遂领导点名让褚翘作为负责人接手一组和二组各自抽调出一部分人员供褚翘调遣。
从会议室里出来褚翘从忙碌中抽出时间琢磨着先去向傅令元了解他这一趟的情况至少让她对陆少骢如今的情况有个数。
手下的警员跑来通知:陆振华来了。
陆振华能不来吗?
儿子被绑架生死未卜;老婆去送赎金在发生爆炸后行踪不明。
褚翘直接带陆振华去了审讯室按照常规先询问他诸如是否有仇家之类的问题。
“这些陆先生已经回答过之前的警官了。”代替陆振华答话的是陆振华的随行律师律师的态度是有些强势的“我们一向是信任你们警察的现在你们警察却没有保护好陆夫人。”
想趁机把责任全部兜到警察头上?那是门儿都没有!褚翘捺下心底的冷笑:“陆先生在伤亡人员里我们还发现了两名不属于我们警方的人员调查过身份之后发现是在你们陆家就职的两名保镖。我想问问陆先生是不是因为担心陆夫人的安危所以派了这两个人尾随?”
没有用“跟踪”这两个直白的字眼已经够好的了还邦他找好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陆振华顺着她递的梯子下了:“我只是希望给我夫人的安全多加一层保险。”
“我们明白陆先生。”褚翘保持着礼貌“我们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绑匪的身份我们初步锁定为‘s’。”
“‘s’?”陆振华皱眉“‘s’是谁?”
“陆先生不认识?”褚翘双眸一瞬不眨地留意陆振华的表情。
“不知道。”陆振华摇头随后疑虑“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是个代号。真实身份暂时不详。”褚翘告知“他是一名国际軍火商现在被通缉。”
陆振华又皱眉:“警察同志三鑫集团做的都是合法生意从来不也没有机会和这些犯罪分子打交道。”
“不一定是打交道。”褚翘问“有没有可能是陆先生在做合法生意的时候无意间得罪了这些人自己却不知道?”
一旁的律师出声了:“警察同志我想你可能得注意你的措辞。”
“嗯?”褚翘费解“我的措辞怎么了?哪一句话错了?不是说做‘合法生意’吗?”
律师要再说什么。
陆振华抬手拦下了他。
他并不介意褚翘的嘲讽似的口吻平常地回答她的问题:“这种可能性肯定是有的。无意间得罪起码还有一个因。但警察同志也应该清楚很多时候我们也容易遭到无妄之灾。”
“嗯我懂。”褚翘了然地笑笑“陆先生您是海城首富。绑架您家公子那确实比普通老百姓家的熊孩子更具价值。”
未及陆振华反应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叩进来:“翘姐。”
褚翘忙走出去:“什么事?”
“陆少骢被撕票了。”
…………
尸体是被装在黑色的垃圾袋里丢弃在河边的。
青天白日附近就是公园人流量算大被一个遛狗的市民发现报了警。
在警察赶到之前事情就已经被曝光到网络上以最快的速度传播根本无法制止。
只不过比起同情更多的是以蓝沁的粉丝为首的网民们拍手称快高呼“报应”。
傅令元被关满二十四小时时已然下午从缉毒大队的楼里出来直接去到旁边的刑侦大队与陆振华汇合。
“舅舅栗青告诉我少骢他——”
“傅先生。”海叔轻轻摇头示意。
傅令元抿唇收住话站到一旁和海叔一起静默地等待陆振华。
陆振华正背对着他们立于窗口。
不多时陆振华转回身望向傅令元:“你没事了?”
“没事。”傅令元摇头。
“听说缉毒大队的人抓到下面的一个小弟嘴巴太松了?”
“嗯。”傅令元说“口头上的‘诬陷’谁都可以。那些个警察就是闲着没事故意刁难我找我给他们泄气。现在我出来了有事的是他们。”
陆振华扫过他脸上的挂彩略略颔首:“那走吧先回去。我也已经辨认完少骢的尸体了接下来就是警察的事。”
傅令元垂于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眸光轻闪未多言跟在陆振华身侧。
在大厅里恰巧碰上褚翘和焦洋。
后者正在向前者打听这次的案情。
褚翘和其他同事不一样并不卖焦洋的面子此时看见陆振华和傅令元倒找着机会摆脱连忙冲陆振华打招呼:“陆先生要走了是么?”
海叔是陆振华的代言人:“是的警察同志该办理的手续我们都已经办理清楚了。”
“那好。”褚翘点头看回陆振华“陆先生节哀。陆小爷的尸体我们要等两天尸检工作确认全部结束后才能还给你们。我们会全力以赴为你们抓到残忍杀害陆小爷的凶手也会竭尽全力为你们尽快找到陆夫人的下落。”
“办案过程中如果我们遇到问题需要你们配合的会再叨扰你们。你们如果想起什么线索也记得及时和我们警方联系。”
海叔将身体躬成直角:“感谢警察同志。”
“我就不和你客气直接收下了。”褚翘看着的依旧是陆振华“毕竟我们为了陆小爷差不多动用了半个刑侦队的力量还牺牲了好几名同事。”
她不觉得自己是迁怒陆家本来也应该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回代替陆振华出声的是傅令元回应得十分官方:“对于殉职的警察同志我们表示莫大的沉痛和敬意。正是因为褚警官和焦警官你们这样负责人的好警察我们才能在海城安居。”
褚翘双手抱臂斜眼讥诮:“正是因为有傅先生你们这样为社会做贡献的人我们才有工作的功力。”
说罢便继续自己的步子:“慢走恕我不远送。”
焦洋眯着眼睛打量傅令元的伤:“傅三都是老熟人欢迎常来喝茶叙旧。”
傅令元冰冷起神色。
焦洋追向褚翘离开的方向经过傅令元身边时故意用力地撞傅令元的肩膀。
傅令元转回眸来与陆振华正对视上淡淡扬唇:“没事的舅舅我回去之后就让律师处理。”
“警察是应该尊重但也不能叫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陆振华若有深意。
傅令元眼里划过一抹狠辣:“舅舅觉得我会受欺负?”
…………
警察局外面全是记者。
陆振华从陆家调来了一批陆家保镖才艰难地坐上车。
车子行驶的路上傅令元随着陆振华继续保持静默整个人情绪的压抑却是清晰地散发出来。
半晌他主动打破沉默嗓音里满是隐忍:“舅妈到底是什么时候和‘s’牵扯上关系的?”
陆振华自然是不说话的。
海叔摇摇头垂泪叹息:“就目前来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夫人与虎谋皮应该是和‘s’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所以导致小爷他……现在只能等把夫人找出来才能知道真相了。”
“舅妈她……”傅令元yu言又止。
陆振华倒是直接把话挑明了:“你们觉得少骢都成这个样子了她还能有活着回来的可能性?”
傅令元和海叔默然。
然后海叔提出质疑:“陆爷有没有觉得奇怪?‘s’一直以来做生意归做生意不掺和道上的事情现在却接二连三反常。先是在黄金荣的事情上插一脚后又小爷被他给……”
傅令元不动声色地微缩瞳仁附和道:“是的舅舅确实有点反常。尤其这次少骢被加害……”
他顿了一瞬像是换了一口气旋即把话讲完:“这次少骢的事他这样高调与其说是向警方挑衅不如说是向我们青门挑衅。他不可能不知道和我们青门为敌的下场。”
“何况他这样破了规矩不怕影响他以后在道上的生意?之前他邦助黄金荣逃跑的事我们没有与他深入追究这次他反倒变本加厉。”
一个加害一个邦助很明显的对比。
陆振华反问:“他和陈家的关系不是还没查出来?”
这话一出来俨然已经不是当初怀疑“s”和陈家有关系而基本就是倾向于“s”和陈家确实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傅令元自从回来以后正好还没有机会向陆振华汇报他出差的情况眼下顺势便道:“舅舅原本在滇越约了和‘s’碰面假借谈生意的名义试探试探他后来因为少骢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舅舅你当时病重的消息我提前回来了没有见着‘s’。”
“嗯这个我了解了。”陆振华心中有数道“那就重新和他约一次。”
联系的事一向由海叔负责海叔忙应承。
陆振华隼眸一眯追加补充:“这次由我亲自会一会他。”
傅令元的眼神变得略微幽暗。
因为顺路陆振华原本的意思是要先送傅令元回别墅。
傅令元表示要去陆宅看一看陆少骢的遗物。
可抵达陆宅下了车后临到门口傅令元又久久停滞住身形。
发现他没跟上来陆振华回头:“怎么了?”
傅令元应声晃回神苦笑一下:“算了舅舅我还是决定……不看了。”
也没说为什么只是面容显得晦涩。
陆振华便也没追问他:“行。不用看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舅舅也好好休息。”傅令元整个人显得有些萧索。
陆家的车子重新开出陆宅送傅令元回去。
海叔叹气:“傅先生和小爷的感情一向好小爷这一去也不知道傅先生得多难受……”
陆振华侧过脸瞥一眼海叔含泪的眼睛:“老伙计你最近的眼泪有点多。”
海叔抬起衣袖擦了擦:“上了年纪容易伤感。”
“我只比你小一岁也不见得容易伤感。”
“陆爷您是只比我小一岁可不知道我们具体年龄的任谁都瞧我比陆爷您大上十来岁。”
“是么……”陆振华遥遥望着天边开始垂落的太阳“我染头发的频率其实越来越高了……人有时候真的不能不服老……”
这种话相当稀罕地从他嘴里出来海叔不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管怎样陆少骢的死并不是完全没影响到他的情绪。
转瞬海叔便笑:“陆爷你服老了还怎么陪小少爷长大?”
陆振华长久静默。
“陆爷进去吧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海叔关切。
却听陆振华忽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小嫣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以前想梦她都梦不到的……”
海叔怔忡。
陆振华淡淡嘲弄:“三十多年了太久了……如果不是这几年能经常见到阿元我可能真的连她的样子都要全部忘记了……”
…………
早在傅令元带阮舒平安离开城中村时二筒就已通过栗青得知消息离开卧佛寺要赶回心理咨询室。
庄爻没有和二筒一起。
不是因为傅令元交待他邦忙找视频的这件事。
而是……他觉得没脸见阮舒。
抵达卧佛寺时已是半夜大多数的僧人都入了眠。
庄爻去了一灯的禅房空无一人。
他便将一灯的禅房搜了个遍。
和预料中一样一无所获。
可他不能就此什么都不再尝试又去其他地方找。
几乎复制了一遍上一次寻找文件时的方式。
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光都亮了。
寺院的晨钟敲响。
庄爻走去上早课所在的大殿看到了一灯。
一身整齐的僧袍端着长年不变的慈悲为怀的面孔和平常一样正在给底下的一众僧人上课。
庄爻在外面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冲进大殿里去找他算账暂且回去他自己居住的院落。
甫一跨入禅房便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躺在地上。
警惕骤起庄爻的刀子即刻伸出一截贴于掌心走上前。
辨认出对方的面容他蓦然愣住。
…………
阮舒有听傅令元的话回到心理咨询室后便洗漱上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等她醒来竟睡掉了差不多一个白天。
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赫然已西垂的太阳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以为……自己的会做梦的。
要么该梦回她杀林平生要么该梦回城中村再或者梦见庄佩妤。
可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觉得整个人有点空空的。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导致飘忽。
捋了一下头发阮舒想重新躺回去。
房间的门被从外面叩响。
阮舒爬起裹了外套去应门。
马以的冰山脸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镜片后的目光粗略打量她一番后道:“没事的话就下楼去见一见你的保镖。一整天没动静很容易让人以为你睡死在这里面了。”
阮舒:“……”
见马以要走她急急叫住他:“褚翘呢?”
褚翘那股咋呼劲如果在的话肯定早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了。这明显是出门去了。
她凌晨回来的时候马以和褚翘两个人都不在她还去确认过车库里马以的车。
“警察局。”马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现在正准确去警察局监督她按时吃饭。”
阮舒:“……”感觉被他摔了一把狗粮到脸上。
转眼马以便迈步下楼了。
阮舒犹豫一秒最终还是没再叫住他。
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后她下楼去发现马以口中的保镖指的是二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赵十三给换走了。
二筒就是一整天没见她人担心她却有不方便自己上去三楼敲她的门才拜托了马以。
接过二筒还回来的她在停车场丢失的手机便给褚翘发了条消息问她蓝沁的就诊音频。
然后阮舒记起来问二筒:“林璞呢?”
“林家少爷留在卧佛寺了。”二筒答。
阮舒自行拨了庄爻的电话。
却是没人接。
便又给庄爻发了消息要他看到之后回复她一下。
褚翘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小阮子抱歉啊我忙得都抽不出空来慰问你了。你还好么?没受伤吧?”
“没事。”
“那就好想来傅三就算丢了他自己的命也不可能让你出事的。”说完褚翘意识到不吉利马上“呸呸呸”“嘴太溜了我的错小阮子你别搁心里。”
旋即问:“噢对了不久前傅三已经从局子里被放出去了你不过和陆振华一起走的。你和他约了今晚见面没?”
“还没。在等他的消息。”接着阮舒问她重点“你不是说有蓝沁的就诊录音?在哪儿?还有不是说去确认完什么事情后再和我说你确认完没有?”
褚翘微不可察地卡了一瞬笑咧咧:“没还没确认警察局这边一堆事儿我都提前上岗了劳碌命抱歉啊小阮子。”
“不用抱歉你本来就应该先忙你自己的事。我的事往后推没关系。”阮舒自然谅解“那就诊录音呢?你放哪里了?现在能给我么?”
“我家马医生现在在么?”
“他刚出门去了。”
“啊他出去了?音频在马医生的笔记本电脑里。如果这样的话你得等我得空回去心理咨询室之后再给你了。”
阮舒顿时:“……”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要犹豫直接问马以要了……
“你着急吗?如果着急的话我打电话让他——”
“不用麻烦了。”阮舒忙道“我不着急就等你忙完局里的事回来再说吧。”
结束通话褚翘感觉自己后脊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审犯人都没这么紧张的……
不亚于当初她面对马医生时的状态了……
攥紧手机褚翘无比苦恼。说实话她是真的后悔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了事情。
不仅仅因为现在无法坦诚地面对阮舒更因为直接导致了她如今办案时很多事情明明门清儿却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心中耿耿于怀的如果她能直接告诉护送余岚去送赎金的同事真实情况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只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让她为难的情况……
…………
本来打算就听听蓝沁的就诊录音耐心等傅令元联系她见面。现在阮舒突然觉得没办法打发时间了。
趴在窗台上安静地看外面那棵大树脑子里的思绪自行飘散慢慢地便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怔片刻阮舒有了决定换一身衣服下楼找二筒。
“去哪里阮总?”昨晚的事二筒尚余悸未定其实更希望阮舒不要出门了。
然阮舒的态度明显很坚持给了他一个地址:“林宅。”
逃避了那么多年该面对的终归还是得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