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福妻嫁到 > 苏家有女初长成 第八十七章 看清楚
    中书令顾琅是个严父但也是个慈父。

    因由女儿婚事屡屡受阻他公事略得闲的这日就主动来说自己眼中的趣事来给女儿听。

    “前几日为父去八斗楼参加品鉴会的时候其实见到了一件上品。一件十分出人意表的上品。”顾琅虽是来逗女儿开心的却不自觉地又卖起了关子。

    顾袅袅倒也习惯了便望向她父亲应景问道:“可是父亲带回来的那幅山水画我还未曾瞻仰过呢。”

    “那画确实不错但与那件上品相比却是云泥之别。”顾琅提及此事颇为痛心。

    他流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又道:“为父真是眼拙竟不如定远侯有眼光。那上品被定远侯得去了。”

    发现自己口误提到了女儿的伤心之处顾琅忙不再卖关子直接同顾袅袅说道:“那是一幅绣品但其中精彩非亲眼见不可尽会。为父只能说‘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诗里的情景也不过是那绣品所展风韵的四分之一。”

    听父亲这般推崇顾袅袅也当即被勾起了强烈的兴趣她不由得问道:“父亲是说‘四分之一’而不是十分之一?其余三妙又在何处?”

    两人不愧是才痴父女对互相那旁人看来有些奇怪的话也能迅速理解过来。

    顾琅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将那日自己满心的震惊全然又同女儿描述了一遍。他道:“正是四分之一。‘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是为绣如真景。那日为父所见上品四分之一为名赋《春江花月》中的情景。那春江涟涟的情景让人如临其境月夜微凉感亦扑面而来。”

    “而四分之另一则是‘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余下的另二则可以用‘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来形容其间妙处。”顾琅念诗之时回味神韵浓厚那幅令他叹服的绣品如同又出现在眼前。

    每每念及自己与这样的上品擦肩而过顾琅就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人捅了一刀样难受。

    要知道他已经几日夜里都没有睡好了。梦里总是在跟定远侯争那件绣品。

    可是梦醒之后他却不能付诸现实。一是当日是自己眼拙在先二是他不如陈小将军与定远侯有情谊在后。

    要怪就只能怪那日怎么就没有看出绣品也能如此精致、如此不凡、如此难得呢!

    顾琅看着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女儿或许还是不够严格若是严格些那样的上品……

    也不会凡事有个天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他女儿未必就有那样的女红天分。

    顾琅虽然痴迷有才学的人和事物但仍是个讲道理之人。

    顾袅袅亦是如此。她听到这般精致的女功绣品时并无生出妒心反而是谦心向她父亲请教道:“父亲所说的可是回文诗一般的奥妙?‘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绣品是四面之作?”

    “四面之作便不可谓之巧妙了。”顾琅摆手答道。他将内心的遗憾暂且手心全心全意向女儿描述了一番那绣品前后不同上下颠倒又不同的模样。

    顾袅袅听完只觉得叹为观止。

    她低声叹服道:“我原以为社里的苏二姑娘已是女红首屈一指者却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顾琅的耳朵直接过滤了苏二姑娘这个女红暂居人下的名字与女儿同样感慨道:“是以女儿你仍要日日潜心练习作诗为父亦然。”

    顾袅袅站起身甚为恭敬地行了个礼答道:“谨遵父亲教诲。”

    见女儿这般谦卑上进顾琅十分满意。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点头迈步离开了顾袅袅的院子。

    待回了自己院子顾琅猛然回神他是去做什么来着?

    是去安慰女儿吧?是去给女儿说趣事的吧?

    回忆一下自己是说了一件很有趣很好的事情。女儿从中也获益颇多顾琅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继续迈步前行。

    长安侯府里苏昭宁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顾袅袅父女当作两个人谈论了一番。

    她看着自己被布包住的双手略微有些出神。

    医馆里那大夫把过苏昭宁的脉后并不能十分肯定她是不是中毒了。

    但当苏昭宁拿出刘大夫给的药时那医馆的大夫却是立即变了脸色。

    有银钱在面前医馆大夫倒并非是苏昭宁一病找了两个大夫而变脸。而是他见了药材便肯定了苏昭宁的疑惑。

    “姑娘你这确实是中毒啊!前一位大夫跟你说不是中毒吗?他明明给你开的就是解毒药啊!”医馆大夫无比肯定地指着药材中的一味药道“这种牛串子除了解毒从不做他用。因为牛串子本身就有微毒只能以毒攻毒时用。倘若不是解毒那这药岂不本身就是毒药?”

    在刘大夫给自己下毒和安怡给自己下毒之间苏昭宁显然觉得后者更有理由也更有证据。

    证据不仅仅是中书令府上的种种也不仅仅是定远侯府的那些略微有些令人生疑的神情而是……

    苏昭宁努力抬起右手将自己被包住的左手上的布完全解开。

    之后她又将右手上的布也同样解开。

    一双手毫无遮挡地出现在苏昭宁自己面前。

    从指甲往下双手的皮都已经完全翻了起来里面显露出鲜红的血肉。

    苏昭宁看向手指下方。

    这样惨烈的一双手如果她能狠下心仔细看是能发现差别的。

    右手虽然指尖皮全掉了但手掌位置尚算完好只有手踝地方有些略微脱皮。

    而左手惨不忍睹。

    如果是刘大夫下毒同样的毒自口中而入为什么两只手显现出来的程度如此大的差别?

    而毒是下在绣线上就很好解释了。

    虽然苏昭宁是用右手刺绣但右手握的是针。左手才不断地在捋线。

    而右手碰触线的时候不过就是手腕处插过和最初分线的时候用指尖碰触过。

    下毒的人是谁很明显。

    苏昭宁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远远地放向窗外。

    她一直都知道的。

    没有谁是可以依靠的。

    哪怕用来寄托感情也不行。

    丫鬟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小姐有人送礼过来。大夫人让管家领着人到了院子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昭宁的另一个一等丫鬟茯苓也进了房中。

    茯苓正端了汤药进来她看到苏昭宁手上的纱布都解了忙紧张地道:“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都解开了?”

    “大夫并没有特意交代要将手包起来就这样吧。”苏昭宁答道。

    她伸手准备去端茯苓手中的药碗。

    手上那血肉直直地撞入视线苏昭宁自己都有些被吓到。但她很快就调整了心情。

    这是迟早要习惯的。

    这也是最好的教训不是吗?

    不是不够谨慎而是不够心狠不够果断。对于早就站出来、显山露水的敌人就应该去拼力反击而非不战而退。

    “小姐奴婢来喂您。大夫交代过不能碰水的。”茯苓避开了苏昭宁的手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小心翼翼地喂到苏昭宁嘴边。

    苏昭宁望了一眼茯苓张口跟着茯苓的节奏一勺一勺慢慢饮尽了那碗药。

    她是要心狠一些。但不是无意义地折磨自己。

    如果换了以前等待的白术是会出声催促的。毕竟管家和贵客都在外面。

    白术看得分明那位捧着礼盒过来的丫鬟姐姐穿得虽然不十分艳丽但衣裳的质地比侯夫人面前的一等丫鬟还穿得好呢。

    二姑娘是白术和茯苓的主子不错。但二姑娘也是长安侯府过得最艰难的主子之一。

    过去的白术和茯苓都不把苏昭宁放在眼里。可自从苏昭宁再从家庙回来茯苓似乎就渐渐变了态度。

    上次自从茯苓在清泉寺帮二姑娘做过事以后她们之间倒是越来越融洽了。唯有自己……

    白术敏锐地觉得二姑娘和以前不同了。

    并不是其余下人们讨论的——二姑娘如今攀着大少爷所以水涨船高。

    白术觉得改变是出在二姑娘自己身上的。

    一碗药饮完苏昭宁才抬头看向白术问道:“管家领着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吗?”

    白术答道:“是方才奴婢已经送了茶水过去了。”

    “扶我出去吧。”苏昭宁话是朝茯苓说的但白术却也立刻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住苏昭宁如同她十分病重的模样。

    房门推开院子里的了立刻望向门口。

    今日外面来的这位丫鬟确实身份略有些不同。她并不是二品骠骑将军陈天扬身边的一等丫鬟。而是他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陈夫人顾氏旁边的一等丫鬟。

    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在将军府也是颇受尊重的。如今在苏昭宁院中等了这般久将军府丫鬟当即就有些审视地看向走出来的苏昭宁。

    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个如何的大家闺秀让他们的少爷动了心。

    这姑娘的手!

    将军府丫鬟当然没办法忽略苏昭宁那双虽然没有滴血但第一眼看上去就几乎是血淋淋的双手。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长安侯府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