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福妻嫁到 > 苏家有女初长成 第一百六十八、九章 姑母和母亲的差别
    原本表演的顺序是歌姬先出场其次是舞姬最后是武者。

    但是有了四皇子这一番安排顺序就被彻底打乱了。

    歌姬原本是最先出场的这一次依旧率先站了出来。可一入场中央歌姬猛然想到自己如今不是要提嗓开唱而是要练武的。

    都不是练舞而是练武。

    在宴席中央的空地里一群穿红戴绿的女子原是袅袅娜娜地走出来站定了。愣了片刻后只见她们毫无章法地抬了下腿伸了下手。

    腿往前迈了迈手彼此间推了推。

    这样的动作既无美感又无力感简直就像……

    席间有人已开口嘲笑了。

    “皇兄你看着她们像不像御尚坊里做面条的厨子?”

    “御厨要是这个手艺早被赶出宫去了。”

    收到刻薄的话有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个说话的人性格原因不是对方本身有多刻薄而是被刻薄的人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谁都可以侮辱谁都可以挑刺自然而然就会收获更多的侮辱和挑刺。

    人的恶性最容易被纵容激发出来。

    有了一个率先开口的其余的人便都毫不留情地嗤笑起来。

    难听的话是一句接一句地说出了口。

    “听说还是素有名声的这名声可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的艳名呗!”说这样话的自然是男子。

    女子不是公主也是郡主不可能说些那般露骨的话。但女子嘲讽起人来最是用刀也不见血。

    “那手臂粗得都跟个大腿一般了也怪不得四皇兄让她们来练武。这样的手臂可不就该是举锤子做粗活的吗?”

    “对就该准备些流星锤。不然可浪费了那一身的肥肉。”

    前一刻还被以色侍人的话羞得脸通红的歌姬下一刻立即被那样刀子般的话语剜得一张脸苍白。

    她们不以色侍人但是样貌身材也是不能够被忽视的。没了这点可取之处这歌也是不可能出来赚银子的。

    她们以后就不能再唱歌了吗?

    有些歌姬的眼睛都红了。

    等候在场地之外的舞姬与歌姬是日日一起编排的相互之间多少有一些感情。见歌姬难堪成这样舞姬便提前走出来提嗓唱起了歌。

    歌既已经唱起来了舞自然也要跟上。武者也走了进来。

    一时间歌舞武三种表演都夹杂在了一起。宴席中间满满都是人。

    不在调上的歌声不够柔婉的舞蹈没有气势的武功真是一场糟糕透顶的表演。

    只有始作俑者四皇子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做兄弟的是要大度些的。心里即便不大度表面上也总要做出大度样子来。

    但做妹妹的就未必这样了。

    六公主皱着眉头朝四皇子抱怨:“四皇兄你这主意真是太破了。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瞧他们一个个的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四皇子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六皇妹问道:“喔那六皇妹觉得什么才好看?”

    “六皇姐不会认为过去那样日日千篇一律的表演好看吧?”七公主自小就爱粘着四皇子。这种时候她自然是要站着四皇子那边的。

    六公主听到七公主开口怒气就直接从脚底涌了上来。她转过头挑衅道:“那七皇妹你认为什么好看?难道你认为现在这样好看?”

    七公主看向四皇子这边朝他笑了笑回答六公主:“皇兄们觉得好看我就觉得好看。”

    “大皇兄你觉得好看吗?”六公主气急望向那一排的皇子们一个个问道“二皇兄这美人打拳臭汗淋漓还是美人吗?”

    “三皇兄男人跳舞你觉得好看吗……”

    六公主一个个地问下去既没有给七公主面子也没有给四皇子半点面子。

    说起来这一桌的皇子皇女单论身份确实是六公主为先的。

    毕竟只有她一个是皇后嫡出。

    只不过寻常人家嫡庶有差别宫中的嫡庶差别就很微妙了。

    皇帝认同这差别这差别就大。皇帝不在意这差别这差别就微乎其微。

    显然当今陛下对着差别并不十分在意。不然也轮不到二皇子被养在皇后膝下。

    此时宴席中被扯了面子的四皇子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他的皇兄皇弟们问道:“这样无趣不如请皇兄皇弟再出出主意?”

    “只要皇兄皇弟们喜欢我跟着看过去那样的跳法、唱法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样的话以后我要设宴的话也算是有例可循了。”

    四皇子的性格乖张就是体现在这里。他若是心情好的时候即便是一件大事情也能被看作很小。他若是心情差的时候一件小事情也似乎能被当作很大。

    且这种转换不受环境的控制。

    明显如今他又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余皇子可不愿意落下一个乖张的名声多半是打起了哈哈哈。

    “我都行看你们大家的意思。”

    “我都不挑我看啥都觉得不错。”

    大皇子同四皇子商量:“既是已经改动了索性大改一番如何?”

    “我瞧着他们身手倒是不错不如就让他们比试一场?”大皇子心中也有了个初步构思。

    六公主见有人支持自己忙补充道:“就大皇兄说得这样我觉得挺好。五皇兄把你那剑……”

    六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排弓箭被送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总会满满的一匣子箭和许多张弓箭都被送了过来。

    拿这么多弓箭过来做什么?六公主有些不明所以先前想说的话也暂时忘记了。

    只有四皇子率先站了起来。

    他离开席间伸手取了一个弓箭握到手中。

    他将箭放在弓箭之中弦拉得足够弯说道:“我要那个苹果。”

    话音才落四皇子的箭就飞快地射了出去。

    箭直接从宴席中央的众人身边穿过几个伶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只当四皇子是要射杀自己。

    直到箭准确落在宴席间捧水果的一个侍女盘上那种恐慌才消失。

    箭尖牢牢插在那盘子里的苹果上面。

    “好!四皇弟好箭法!”大皇子赞道。

    他被这样新奇的玩法激起了兴趣站起身就也拿了一个弓箭到手中。

    宴席中央伶人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皇子们射的不是自己可刀剑无眼弓箭也无眼。谁知道什么时候那箭就插在自己身上了。

    伶人们是吓得不行女官也有些担心。只有宴席中的宾客见了大皇子的举动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除了皇子们尽数起身去拿弓箭其余的人中间也有几个去拿弓箭的。

    就是席间的六公主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种射箭已不再是单纯地观看表演了。可以说宾客们也自己在表演给自己看。

    只是这种表演危险的不仅是场上的伶人。

    说是射侍女们托盘里的东西但谁又能保证这弓箭不会歪掉呢?

    想到这些朝阳长公主府的女官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遣人去禀告朝阳长公主。

    都是皇子公主她们可不敢劝。也担不起任何责任。

    朝阳长公主过来得很快她来的时候一支箭正好射向六公主那边。

    见六公主遇险朝阳长公主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做出一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她亲身挡箭将六公主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支箭就在朝阳长公主眼皮底下对着七公主稳稳当当地射去。

    六公主和七公主紧挨着坐的朝阳长公主若是想护完全可以身子歪斜一些一并都护着的。

    但是她没有动。

    两支箭都是从人的耳边擦过落在了端着水果的侍女盘上。

    一支插入了香蕉之中。

    一支插入了葡萄之中随后带着那射中的一颗葡萄重重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而六公主被朝阳长公主护在怀中惊魂未定。

    七公主则脸色苍白。她方才看到箭离自己的脸那般近。

    差点她就毁容了。七公主颤抖着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朝阳长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刺激到了开口就是怒骂:“这是在做什么!要做什么!玩别人的人命不够还要兄弟姐妹相残吗!”

    长公主这一大声斥责让所有人都立即停住了手中的其他动作。

    宴席中间的伶人们是最先跪了下去的。

    而席间的宴客也都收敛了玩笑之色。

    气氛骤然变冷长公主却并未满足仍是一句接一句地厉声斥责道:“你们可真是能耐了。一个个竟是这样的行事作风把个人的享乐建立在旁人的性命之上。是谁教你们的是太傅吗?”

    长公主发怒斥责的是皇子公主旁听的伶人和下人们都恨不得捂上耳朵。

    这要是被皇子公主记恨上就糟了。

    女官有心想提醒长公主一句请她顾全这些主子们的颜面怜惜这些下人们的性命。可看着长公主铁青的脸色女官终究没敢开口。

    长公主训完那些还有斥责没说完:“大皇侄你最年长。你怎么也不去制止一二?他们是年纪小不懂事你白长了这五岁十岁吗?这样的行为不仅不制止而且还亲身试验你这是希望你府里的皇孙们也这样吗?”

    “二皇侄你平日行事不着调姑母觉得没什么。但今日之事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你是养在皇后娘娘身前的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养。你有没有想过今日的这种荒唐举动若是流露出去言官史官会如何定论你们?”

    长公主显然是动了真怒。

    她不是一概论之地骂几句便作数而是一个一个点名骂了一顿。

    这些话有没有道理还是其次。当着这群下人和伶人的面开口羞恼得诸位皇子公主脸色通红。

    四皇子当然也不会幸免。

    长公主望着四皇子目光冷然地道:“四皇侄你若是年幼一些我定是要去像你父皇请求替你寻个教养之人的。”

    这话是直接在指四皇子生母早逝的事情了。

    四皇子的性格在座的人无一不清楚。

    这是个执拗起来皇帝也不怕的主。

    听了长公主的指责四皇子的性情果然又上来了。

    只见他随意地把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扔人懒散地坐回席间然后同长公主反嘴:“姑母觉得我才是始作俑者了?说无趣的人可是你怀中的六妹。我原本可是只让伶人们换了下表演。”

    “姑母重女轻男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四皇子直言不讳道。

    长公主被这话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了。她什么时候重女轻男了?她不过就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差点差点就要把她怀中这小姑娘性命都夺去了。

    她哪里能不生气?

    朝阳长公主心疼地看向自己怀中的六公主但目光落在六公主脸上时她的心中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怒气。

    “六皇侄女我不是一次说你的性情要改了。你这般下去日后迟早要闯大祸。我看你也不要再来我这府上了好好在宫中反省吧。”

    说完之后长公主也不再看众人直接就走出了这园子。

    余下的人一个个心情复杂思绪各异。

    伶人们是胆战心惊。

    女官怜惜自己性命索性带着伶人和下人们告退了。

    余下的除了这些宴客自己就只有他们本身的贴身随侍了。

    气氛很是沉闷。

    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四皇子端了酒杯又喝了一口。

    大皇子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到了碟子上面。

    二皇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七公主想开口安慰又不由得看向六公主。

    六公主正一脸烦闷地看着这院中的景色。

    她在皇宫并不十分受宠离天不怕地不怕的环境还差一大截。

    比较起来六公主知道自己最值钱、最受重视的时候就是在朝阳长公主府里。

    如今长公主真动了肝火都勒令自己不允许来这长公主府了六公主觉得这才是对她最严重的惩罚。

    六公主满脑子都是如何去找朝阳长公主道歉恳请她收回方才的气话。

    六公主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开口说那些话了。

    不就是无聊的表演吗坐着看不就好了?

    有这个想法的其实不止六公主一个。

    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事纯粹就是运气差其实谁也怪不上。

    也有一部分人认同长公主所说的话。

    还有人看出更重要的东西。

    南怀信慢条斯理地在面前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他一直怀疑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答案。

    试问同样的是身陷危机为什么已经挡在了六公主面前的朝阳长公主不肯歪一歪身子同样护住七公主呢?

    她讨厌七公主吗?

    她是讨厌林贵妃进而恨屋及乌吗?

    南怀信不认为。

    朝阳长公主方才那样以身犯险亲自挡在六公主面前的行径并不是一个姑母会做的应该做的。

    她的举动更像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做的。

    为什么朝阳长公主会那样护着六公主为什么皇后并十分宠爱这嫡出的六公主?

    答案显然就在这里。

    当日六公主想利用苏昭宁算计七公主先是将苏昭宁骗到长公主府偏僻的院子里关起来之后又下了杀心。这下杀心的原因南怀信事后也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了。

    陈天扬去见朝阳长公主并表明自己一定会护着苏昭宁。

    六公主是听了这话才惶恐的。她却不知道在朝阳长公主府她的宠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六公主被朝阳长公主训斥了但先前长公主的举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被放弃的七公主十分难过。

    她没有想到她的姑母这般不喜欢自己。

    在宴席散去之后七公主第一次因为失去自信心而站在南怀信的面前执着要一个答案。

    “怀信哥哥我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吗?”七公主执意问道。

    南怀信拒绝的话是张口就来的。

    “七公主的伯乐总会来到的。这个问题恕下臣回答不了。”

    七公主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把先前的委屈也一并发泄出来。她伸手挡住南怀信的去路执意纠缠道:“怀信哥哥你方才就一点也没有担心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被射伤吗?”

    其他人在那样的场合下没有看清楚一些事。

    但是七公主清清楚楚的看到射向自己的那一箭是南怀信亲手拉弓射出的。

    所以此刻的七公主才会觉得情绪如此崩溃。

    南怀信不是想要七公主的命他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但他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七公主。

    面对伤心的七公主南怀信依旧有些铁石心肠。

    他留下一句“公主早些回宫吧。”然后就迈步离开了朝阳长公主府。

    被单独留下的七公主感觉心底一片冰凉她有些难过、不舍的发现自己似乎要对这个一直喜欢的男人死心了。

    任谁也没有办法一直用一颗火热的心去捂一颗永远捂不热的心。

    数年前南怀信的一次相救拨动了七公主的芳心。

    数年之后他的一箭没有伤害到七公主的身体却真正伤害到了七公主的心。

    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不要再喜欢这个永远喜欢不上自己的男人了。

    七公主放弃了南怀信。

    而朝阳长公主府里有一个公主同样很伤心。

    六公主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这位姑母的宠爱。她虽然不知道姑母为什么这样宠爱自己但她知道姑母对她的宠爱比母后给的还要多。

    所以六公主不想失去这种宠爱。

    即便朝阳长公主下了令六公主也不愿意遵守。

    姑母既然不让她再来她索性就此次不离开。

    其他皇子公主、其他宴客都已经离开了朝阳长公主府。唯有一个六公主却仍旧待在长公主府的厅中。

    她坐在正厅里一会儿说自己惊吓到了要喝安神汤一会说自己似乎有些腹痛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总之她用尽了办法希望朝阳长公主再出来见自己一面。

    但很显然这些过去很有用的手段此次一点用处也没有。

    朝阳长公主是打定主意要给六公主一个教训。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长远考虑。

    朝阳长公主借由今日之事萌生悔意。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平时候过于宠溺这个女儿了。

    她只想着自己亏欠六公主良多都不能真正与其母女相称。

    她欠六公主一个父亲。

    可是这种亏欠不应该是给自己孩子一个跋扈的性子。

    她要给的应该是一个稳定的未来。

    如今今上身子尚算康健六公主又只是占了一个公主的名头。不做下滔天的祸事也就惹不来巨大的麻烦。

    可以后呢?

    若是有朝一日皇帝和自己都不在了呢?

    新帝如果知道了六公主的真正身份呢?

    内室里面朝阳长公主端着一杯茶已经枯坐了许久。

    她想起这些担忧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苍老神情。

    她愧对这个女儿啊!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却不能给其最好的未来。

    朝阳长公主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新帝。这是个问题也会是一个转机。

    她的女儿或许可以不仅仅做一个公主。

    十几年前她能给女儿一个崭新的身份。十几年后她同样能给女儿一个崭新的身份。

    她朝阳的女儿就该是站在最高处傲视所有人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才是应有的归宿。

    所有参与朝阳长公主宴会的人都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仍能记得朝阳长公主的那次震怒。

    这种被迎面痛骂的感觉实在太不美好。

    一些被掩藏在心底的东西逐渐破土出来。

    权势这样东西谁都想要谁都想争。

    有人在那日决定了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有人则在那日决定了要那个人上人无上至尊的位置。

    彼年当今皇帝正好四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