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跟江川尧去了一个地方他曾经就读过的全日制托管的贵族学校。
学校位于西城郊外原本对面都是农民房现在那些破败房子都被挖掘机铲平看起来有点断垣残壁。
学校也没了杂草枯萎的操场竖着一根光秃秃的旗杆。
一切都在变只有记忆不变。
这个曾经束缚江川尧年少成长的学校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操场还可以看出一点昔日校园的痕迹。
白芒坐在废弃操场的台阶上江川尧立着一双长腿站在低她两级的台阶上看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而后他在她面前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垂着手偶尔抬手抽一口飘荡的烟雾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亲密缠绕。
“江川尧你会想你的妈妈吗?”白芒突然发问。
江川尧回过头丢她两字:“不会。”他面上表情荡然无存样子不是冷漠是冷静。
“我不是说钟灵。”
“知道。”江川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顿了顿“我都没见过她怎么想?”
白芒:“那你好奇她是什么人吗?”
江川尧:“不好奇。”
不等她再问他已再次出声:“白芒我已经能接受我的人生存在遗憾不足甚至满目疮痍。”
所以什么母爱不母爱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惦念感受母爱是什么滋味更不会想念一个从没存在他世界过的人。
比起那个人对他来说钟灵反而具体一点。
他从钟灵身上感受到的憎恨也好还是怨念、不甘愤怒……都是清晰真实的。
有段时间他是好奇过那位乔女士但他决定跟她在一起他就停止了自己的好奇。他选择把握以后而不是探究过去。
未来的一切才是他想要的。
唯一真的遗憾他从没被至亲之人爱过导致爱一个人那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好。
如果他做得足够好今天的她就不会犹豫了。
白芒站起身拍了两下手而后将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平直地对视眼前人开口问:“江川尧我会嫌弃我有点妈宝吗?”
“幼稚。”江川尧没说有没有嫌弃扯着嘴角笑话了她但下至的眼尾又带点复杂情绪“白芒我这人不懂母爱是什么感觉所以别在我身上找母爱。”
噗!白芒有点想发笑又拢住嘴角解释:“但我没有恋母情节。”
她的确有点妈宝但没有恋母情节。
江川尧望着她又抬起手最后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时朝她点了下头。他看起来太过于磊落挺拔以至于就算以后天塌下来他也会给她撑起来。
永远都在自我保护的她觉得眼前人变得很重要了。
首映礼结束又来这里时间已经到傍晚天际变得晦暗稀薄但落下来的雪粒子变成了小雪花摇摇欲坠从深空落下来。
小雪花落在江川尧宽阔的防风外衣逐渐融化的画面像是小雪花用生命亲吻爱人。
白芒忽地凑到江川尧面上触不及防在他嘴上轻轻一掠正准备跨下台阶江川尧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臂将她圈进他怀里。
他下垂的右手还捏着一截烟屁股烟头上的那点猩红逐渐靠近指间——
他将烟头丢进飘了雪的杂草里伸手拨过她的头迎头吻下来。
她在他嘴里尝到了烟草的甘冽直至一点点被他温柔地推入唇齿间。
“白芒你既然选了我最好坚定一点。”结束这个吻江川尧低声在她耳边说。两人拉开一定距离江川尧仍亲昵又桎梏地歪头抚摸她。
他肤色偏白一双眼长得狭美却不柔和直直望着一个人的眼神十分深入。
好一会他对她满不在乎地一笑。
随即笑容又变得放荡不羁——
“不然你耍表哥玩呢。”
白芒:……!
一句话令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她明明没有任何欺骗为什么还是在江川尧前面感到心虚了。
黑色suv轿跑飞快地驶在主街一路往前。
江川尧没有跟白芒讲述过他在江家大致的成长经过却没有具体描述过心境。江家的一切给予他极大空间也给了他极致的束缚他心底从没有真正欣喜投生江家的那个人是他。
他年幼性情和思想早在极致严酷和极致虚无里野蛮演变直至成年他学着为自己的人生布局。
他已经把她布局到未来。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被放弃。
童年的江川尧顺从命运是无力反抗。
现在的他不是。
……
白芒回到丁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方玉环还留着饭菜给她。方子欣猜到她出门是约会江川尧却不知她还参加《黑色风筝》的首映礼。
夜里八点雪粒子变成大雪飘飘扬扬。
第二天一大清早整个宁城都染了一抹白白芒推开窗户望出去住在她楼上丁龙泽对着银装素裹的小区发出一道惊叹的——“卧槽!太帅了!”
宁市很少下雪但丁龙泽不至于这样没见识吧下场雪就兴奋成这样。
丁龙泽哪说的是雪而是遥遥驶来的一辆黑色大g车道路两边白雪茫茫压在枝条上的白雪窸窸窣窣往下坠高大酷的越野车将周遭都衬得更为洁白温柔。
丁龙泽想象开这辆车的人应该是一位硬汉柔情的帅哥没想到大g车停在了他自家门前。
车门推开车里下来一个跟白芒身形差不多的女人。
一身纯黑大衣鼻梁上戴着一副宽阔的墨镜下巴微微扬起女人朝着他望了一眼。
如此随便的一眼还隔着墨镜丁龙泽都无端心生寒战。
丁龙泽:……妈的!这大清早的不会是上门要债的吧!
-
白蕙拜访丁家。
礼貌按了门铃给她开门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方玉环。
今天过生日又是周日难得休息一天。方玉环也睡到了八点半醒来之后也没其他事准备捣鼓自己。选了最富贵款的貂皮大衣打算跟孩子们吃完早饭再出门整个发型下午再美美迎接白芒妈妈。
当然做事周到的方玉环也怕自己太过富贵的气息伤害到白蕙。
只是子欣和白芒都希望她能将白蕙留在这个家她总要拿一点派头出来本来这事方玉环也有点犯难她想白芒留在这个家很好理解但白蕙毕竟跟她关系微妙一起生活有点过意不去。
结果方子欣怼她:“你想要白芒就必须接受她妈买一送一懂不懂!你不能为了赠品不要正品啊!只想沾白芒的光还嫌弃她的妈妈!”
方玉环那个呕心。
对丁景凯第一任妻子方玉环原先也有点偏见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非要弃夫留女可日子和人生就像门前下雪各有各的皎洁和隐晦。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白蕙前面那一出也就没有后面她方玉环这一出。
龙儿的存在也要感谢白女士的不走寻常路。
或许她和白蕙还有共同话题呢!
毕竟都嫁过丁景凯那个大怨种……
仔细算起来她们不是互为情敌都是受害者啊。肇事者进了局子她和白蕙的确可以聚在一起相互倾述。
反正最不济就是——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是白蕙真要走人也是白蕙走人。
唔……
是吧。
方玉环握着门框圆圆润润对着清清冷冷。
好一会才冒出一点声:“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白芒的妈妈。”白蕙的声音也很淡但人比首映礼上还礼貌许多自我介绍完毕。
还朝方玉环弯了弯腰身。
方玉环突然有点整不会了冷风轻雪有点冲淡僵硬的氛围方玉环深吸两口气丰盈的脸颊快速闪过思量诧然等复杂情感遮掩住眼神里难以置信情绪最后扬起最热情最憨实的笑容爽利道:“诶呀……是蕙妹子啊!快进快进来!”
白蕙微笑颔首。
方玉环:……呵呵呵!
她叫白蕙应该是妹子还是大姐……怎么简单的称呼放在她们两人身上听起来似乎那么封建呢!
算了算了!
方玉环直接将两只肥沃的手抓上白蕙削瘦的手臂将人往里面一拉。
白蕙大清早现身白芒自然从房间出来。
同样打着哈欠的方子欣丁龙泽也双双从二楼下来。姐弟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白芒眼神都透着犀利拷问——
这位就是你的妈妈?
那位住在山上需要砍柴做饭的乡下女人?
搞什么!
如果不是方玉环一口一个蕙妹子方子欣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清冷矜贵的人是白芒的妈妈!
……
方玉环已经邀请白蕙在沙发坐下来。
方玉环笑眯眯地招呼三个孩子到白蕙面前。
“这是阿龙是我和丁景凯结合生的儿子。”方玉环拉着丁龙泽介绍拍了下丁龙泽肩膀“叫白阿姨。”
丁龙泽局促地开口:“……白阿姨。”
“……”
方子欣很上道不需要自家贵妃多介绍已经大大方方自我说明:“我叫方子欣也是方玉环的女儿。不过是我妈带过来的孩子但我从小就认一个爸就是丁老爹……你好欢迎你来我们家白芒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
像是第一次欢迎白芒那样欢迎白芒的妈妈。但又多了一句“白芒是家人”。
白蕙微微点头礼貌感激:“叨扰了……还有谢谢你们替我照顾白芒那么久。”
第一次在他人面前白蕙像个母亲。
“你们聊聊啊我去倒杯茶。”方玉环对白芒挤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温柔又贵气地离开了客厅。不放心又回过头对方子欣和丁龙泽说“随便聊聊没得聊就介绍最近的成绩何工作。”
方子欣:……
丁龙泽:……
来到餐厅的方玉环从餐厅斗柜里取来宫廷风杯子准备泡茶。
客厅白芒立在方子欣旁边默不作声。
从白蕙被贵妃请进门她都在观察白蕙面上的细微表情比起以前对人淡漠无情的白蕙现在的白蕙虽然模样清冷但也保持彬彬有礼。
不仅收敛了戾气还有身上那份随心所欲的散漫。
看起来十分“正常”又相当“不正常”。
……
白芒旁边方子欣同样昂首挺胸地站着。
眼睛余光扫了一记白芒偷偷伸出手在白芒的后腰处狠狠地拧了一下。
……臭白芒又骗她!
如果说这样的妈妈还觉得丢人拿不出手的话被白女士衬托得像是一只肥胖土拨鼠的方玉环是不是应该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不过要挖好大一个洞才行。
白芒微微低下头……
方子欣爱面子地抿抿唇再瞅瞅从餐厅端着两杯茶走回来的贵妃越发不理解方玉环穿在身的貂皮大衣……
大清早穿上貂一步一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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