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破碎，晃过神来，嘴中喃喃，“大鹏一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可你谢扶摇定不可能上九万里。”
世间都传我杨玞都围绕一池太液莲，一百二十一棵垂枝杨柳还有仙人。我这颗心，早就在那天就千疮百孔，在被迫进宫那天就已碎的一塌糊涂。我若是仙人该多好，就不会沾染五情六欲，为俗世烦恼。
“谢扶摇啊…我曾痴你念你可如今我怨你恨你罢。”
谢扶摇心中装的是大志，装的是家国，装的是山河，念的是家国安定国泰民安，这样的他怎会被小情小爱绊住？
他偏过头避过了眼前人的目光，作出一副对泪水愧疚不已的样子。
“我曾爱过你，可，是你亲手毁去了我对你的爱。我……”
谢扶摇伸手，似是要揩去佳人眼角泪，然画面如水纹般破碎，一切烟消云散，徒留残垣断壁。
“我真是看错你了，”谢扶摇瘫在落满尘埃的地上，痴痴地笑了：“你还真是有手段。”
门外又飘落片片雪花，一如当年红梅初绽时。
谢扶摇裹紧身上单薄的秋衣，站起倚靠在门边，口中喃喃。
“我皇兄的床榻，可还舒服？”
“可比得过，那年一件暖裘？”
魏拂仙凌晨。望窗外青鸟。闻青鸟提音。倒别有一番风味。晨起，唤婢为自己梳妆，素银簪，绾青丝。
早膳罢，四周围望。朝风过青枝，惊得鸟雀飞离，草木深幽，拂来花香十里飘。
我执了那软笔静心，铺了那宣纸，眉间素倦怠之色，桌上苦茶已凉透，风铃曳动，乱了人儿心神。
“倒不如出去走走，祛了乏，还赏了春。”
秦桑搭着丫鬟的胳膊，一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簪子，侧耳听着那几个丫鬟讲些逗闷子的话。有那么三两个戳到心窝子的，秦桑拿着帕子掩面轻轻笑出声。
回首间瞧见徐徐而来的人，身侧的丫鬟是个有眼力劲的，道那是魏氏常在。
秦桑琢磨着的功夫，人也走近了。秦桑上前三两步，颔首浅笑
“魏常在也是在屋里憋闷了？”
魏拂仙口中哼着咿咿呀呀的软语，却被旁儿婢子调笑说着不成调。望着有个娇影，是那秦家的常在。
“秦常在安。”
“确是，秦常在也是和我一样，暖阁呆腻了？正好瞧着前头有座亭子，我们去那坐坐吧。”
说罢抚了那人柔荑走去。
秦桑随着人进了亭子，敛裙坐下，招手遣走丫鬟上茶水和小食，看着魏氏，道
“我前几日去时嫔那儿讨到的茶水，我看不出个所以然，应是好茶，你也帮我瞧瞧”
指尖抵着茶杯向前挪了挪
“我呀，闲不住，总爱这窜窜那走走的，倒是你，见上你一面可不容易，我每次各宫去请安甚么的都瞧不见你人儿，更别提在宫中碰上了”
“今儿还真是我好运气”
魏拂仙闻那人言，时婳那的茶是好是坏自个儿不能尝出来吗？
倒也是个有趣儿主子。
“时嫔那的茶，上回儿去请安，便已尝过，自是，好的。”
抿了茶，也还是那般味道。柔荑有意无意地触着瓷杯。
“常在每次去各宫请安，却都瞧不上我，莫不是忘了长春东暖这，住着的两人？”
“也难为常在了，辞安和我都不常出阁。”
秦桑面上有些挂不住笑，握紧手里的茶杯，滚烫的茶壁猛地烧灼了一下掌心，轻嘶了声忙松开，不用看也定是红了一片，一挥摔了那杯茶，声音清脆，滚烫的洒了一地。
“怎么伺候的，这么烫，不怕烫到魏常在的舌头吗”
秦桑冷着指桑骂槐的说了这么一句，又回了声调
“瞧你这话说的”
冷风吹着，秦桑冷静了一下，无奈一笑
“你是不出宫门不晓得，姊妹们都说你喜清净，我这不是怕叨扰你吗，倒是让你误会了不是。时嫔娘娘，念叨你很久了，你若是愿意，明个儿我就来寻你一同去请个安？”
魏拂仙柔荑执扇，摇了几下，瞧了那番好戏，哪不懂她是指桑骂愧？
“别烫着秦常在倒是真的”
抚丹蔻，娇音入耳，应了句
“姊妹们倒是知道我的喜好，成吧，那明儿个齐去请个安”
顿，又言，“时候不早了，常在自便吧”
言罢回了暖阁
秦桑起身扶着语岚行礼，“恭送魏姐姐”
秦桑瞧这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啐了一口不识好人心的榆木脑袋。如今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明哲保身，不沾染后宫的是是非非。简直荒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人人还都爱踩一脚，无故是否熟识，屋子一人，秦桑瞧她还是天真了些。
冷哼，随她去了。
宇文拓赴宴时，丝竹正响，素不喜逢场作戏，故而来迟。
宴于平桥楼外楼，高庭阔门，外有竹掩。石兽一左一右昂首，东主侧旁疾步上前打恭相迎。
“官不大，排场倒不小。”
口中笑嗤，踏蹬下马，常服一身不显身份，撩摆随入宴厅。雕栏砌玉，红灯金盏，厅外立足站定，登生不悦，外有饿骨，朱门肉臭。
侧首欲责，那厮先禀，“王爷不知，今日小宴，菜色并无奢华。”
二指虚点其额，鼻内低嗯，回身撩摆迈入。与众寒暄罢，因品位居首，遂居中案入座，此时，厅内舞者一曲方罢。
左首王辰先曰，“闻得宁国二王亦在堂上，张公怎迟迟不予引见？”
东主笑敬一杯，指向堂下末座空席，“晨起着人去请，几次三番不来，想来张某位低，他不肯来。”
闻其话中有话，盏已凑口又重顿案桌，金木击响，那东主赶紧再言，“后命告知王爷亲至，想必这便快到。”
到字落音，外首已闻足步细碎。
宇文况平桥楼外楼，此楼景台临水，外有竹林，却不为风雅人士所爱，只因常有显贵在此设宴。文人多重气节，除了那些个趋炎附势的，旁的自是不肯落得一个攀附的名声。
早间张大人谴了仆从传话，要求今日作陪。当时持书自弈，自然拒了，即便为质，骨子里也容不得这荣国臣子随意轻贱。几次三番，后管家又传是武威王相往，不得不去。言辞间颇有倨傲。只能随手置书，方亭侯乱，起身自行更衣。暗笑了自己倒如那趋炎附势的，只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下得青步小车，隔着好远，隐约有喧闹之声。楼前两侧石兽贪婪的张大着嘴，而来往此处的荣国臣子又何尝不是这风月场中笙歌人，醺然一醉，不知归处。
如此荣国，真当灭了才好。
由着人带着走过一片竹海，丝竹声越发明显。穿过曲折回廊，最终停于宴厅门前。
有人高唱，宁国质子到。厅内的繁杂似是霎时停了片刻。掀帘而入时，那些细碎言语便在那些不屑或好奇的眼神中交错蔓延。目光流眄，望向上座那人不怒自威的架势，想必就是荣国的武威王了。
略微躬身，也不语。只径自安然的走向末座坐下，自斟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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