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盛世绝宠:纨绔小皇妃 > 第一百零一章
    卿采女卿不语清风衔起的浅黄色罗裾,极衬她指上的那抹薄白。她盯着指尖的那片梨花,竟兀自出了神,以致前方飘渺而来的那一记似是谶词的自语,才骤然破开了她凝了遐思的翦瞳。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女子,她喃喃着人之初,似是对着她,又似对着自己。她的目光落在那贵人被宫婢搀着的藕臂上,竟生了一瞬为她破了那枷锁的冲动。

    她垂眸,吹弹可破的桃容上是她一贯的谦美。她弯了身行礼,身后的梨花树任着风儿折损自己花白的发,扬了一场漫天大雪,谢在了她脚下,“采女卿氏,请您安。”指上的那片梨花,被她偷偷掩入袖中。

    元修仪元昭递抬眸间,油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原本是不愿主动与人搭话的。元昭递身上的那件绯色大袖衫与裙裾的交接处,赫然绣着一只腾飞的仙鹤,它的脚下踏的是祥云纹。在元昭递举手投足的动作间,它仿若已不仅是一枚图腾,“免。”

    声音是风轻云淡的,气场则是凌然而难以复制的,她将目光落在掖庭宫中的奴役们身上,右手伸出,指着前方,左手则是握着一块与衣衫同色的绢帕,“你看呐,明明是从前一起入宫的,如今却前路无知己,漫漫长夜,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后悔”

    卿采女卿不语她那身不加明纹的淡黄,虽是暗织着细浪,但在那女子一袭绯色的掩映下,犹显得几分惨淡。只是她虽清容缄素却万年不惊,垂而凝着女子鞋面的桃花眼,却没有半分那女子的尊仪。

    她谢恩起身,顺着那女子的指,淡扫了一眼那些佝偻着身子的奴役,却也只是匆匆一瞥,她的目光便迎上了追云万里,放远放空,“那娘娘可曾后悔”她不答反问,声线幽冷,清瘦挺直的背脊,承她一身绝尘,刚刚好。

    元修仪元昭递转视之,倒是缄默不语。元昭递握住了她的手并牵着,一步步走过那些劳作着的奴役们。当她们走过,姑姑也忙唤众人叩首行礼,那是齐声声的“万安”,可终究是否死得其所,还得看自己的命,元昭递自始至终都相信,命就是那一条条被握在自己手里的掌纹。

    停下步子,元昭递忽然沉声,一手遮挡在嘴边,轻声道,“看到没,这就是命,后悔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说着,又将手掌摊开放在卿不语的眼前。

    卿采女卿不语她的手忽然被她牵着,冰冷的掌心蓦的一暖,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惊诧。她随着她的步伐,略带踉跄着,穿过嘈杂的奴群,偶有几丝飞溅起的污水沾湿了她的裙角,却引得她心头一暖。她的衣裙,已经干净了太久,干净的那密织的昂贵的丝线都有些寂寞了。

    那女子将掌纹给她看,她却看入了她的亮眸。她的眼中是万年不破的冰雪,任头顶那片天如何乍暖还阳也不见一丝波澜。她看着她,说不出的意味,似曾相识,是极像的,可又是谁断了谁的情分,谁步了谁的后尘

    半晌,她伸出自己的手,与她掌挨掌并放着,她看到,一些细碎的纹路还是难以避免的拢在一起,我与你,都是一样的罢

    她无言。

    卿才人卿不语琅华太冷。分明是春日,分明是午后,分明是自己住过的地方,可是感觉好冷。卿不语手拿着一把木篦,止不住地抖,她坐在妆镜前,想梳一梳头发,为何却不听使唤呢她想唤云裳来,刚一抬手,木篦掉了,脆生生的摔落地面,毫不犹豫的断成两截。

    她开始攥拳,发狠的,咬牙切齿的,瘦白的手背爆出青筋来,五个突兀的骨节恨的愈加发白。秦瑶雪,死了也不安分又到底,是谁污蔑了她卿不语濒临疯癫地嘶哑,她听见庭外的脚步声,“滚出去”

    元贵姬元昭递,滚出去元昭递一怔,却没有走开,她迎着她的怒火,一步一步踏入琅华。她心想,不过是降为才人,可她转念又想,卿不语,高高在上惯了。元昭递轻蔑地挑开一抹笑意,她走到卿不语身前,居高临下的看她,“你能管得了本嫔吗”

    她许久未笑了。这一次笑的灼艳,笑的娇趫,笑的撕心裂肺。元昭递一脚踢开断了的篦子,“卿才人。”细细的声线轻微颤抖,像是激动过头不能抑制。

    卿才人卿不语她还是披头散发的。当卿不语扬起脸瞧见是元昭递的时候,瞧见她笑的时候,卿不语也笑了。她颓废起身,眉眼里深刻着不可思议,可她把惊诧隐了,埋在最黑的瞳子里,她笑,“是你啊,是你啊元贵姬,你也来瞧本宫的笑话了”

    她声调极低极慢,压抑人心,卿不语垂着头,任凭凌乱的头发越过削肩跑到前面来,睫毛依旧细细密密,扑落碎影。静静谧谧的,可蓦然,她向前一把抓住元昭递,卿不语猛然昂起头来,眸子里是火,燃烧着汹涌恨意,她死死抓住她,她尖叫,她声嘶力竭,“那你看,这笑话儿好看吗”

    元贵姬元昭递死命挣脱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发怒的,气急败坏的,恨的,响亮的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你看看你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元昭递发狠的把她摁在妆镜前,脂粉妆奁呼啦散了一地,也没人有空去管它,明晃晃的铜镜照映卿不语的脸,也照映着元昭递的脸。

    她垂下眸子,深深凝在镜中卿不语的脸上,她用纤细的手指掰住她的脸,让卿不语好好看看,“你那么年轻,”她承认卿不语依旧好看,就是此时也美的凄凉,“你告诉我,你是谁”元昭递恰到好处的拿捏声音,幽幽直抵心扉。

    卿才人卿不语我是谁我是谁啊一瞬间停止了反抗,原本火辣的脸颊也凝滞了疼痛,她就这样任由元昭递按着,瞧着镜中的自己,蓬发垢面,这是谁“我是卿不语啊我是,皇上的贤妃,我是国公的女儿我,我是贤妃”她一下挣脱元昭递的压迫,在凌乱的桌案上发疯似得寻找胭脂水粉,她要成妆,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贤妃

    “本宫的胭脂呢本宫的螺子黛,嫩吴香”空洞的眸子毫无目的的找寻,她起身又是一个踉跄,“云裳云裳”

    元贵姬元昭递“卿才人云裳已被本嫔支走了。”元昭递渐渐平静下来,她好怜惜。时间不多,不能再浪费了。她抓住卿不语冰凉的手,护在掌心,“这是命。可你要信命,却不能认命。”她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热气通过手传给她,元昭递不恨,不恼,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她怨。她怨卿不语太脆弱,她怨卿不语不能自己护好自己,她怨自己不能护好卿不语。

    就像是四年前那个春日,那个申时,她踏出冷宫,卿不语踏入后宫,在嘈杂喧嚣的泥泞中相遇,第一眼,就认定了今生。“是谁害你,只有你自己去查,等你回到贤妃,自己慢慢去查。”

    卿才人卿不语被她握住那一刻,一霎出神。好熟悉。卿不语想起来了,四年前,她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也是告诉她这就是命。彼时衣裙沾了泥点,却依旧觉得美好。那又是从何时开始变了呢卿不语刻薄惯了,尖戾而又锐隐,喜怒无常。她轻轻抬眸,深深凝进元昭递的眼里,她在埋怨自己太不知事,卿不语看见了她的怨,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从未怀疑过是她。

    这一瞬,她又听出异常,回到贤妃如何回到倏忽反手紧握住她,卿不语是那样紧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你,你要做什么”

    元贵姬元昭递被发觉了么她又笑了,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站起身,清秀的柳黛一时舒展,娇娇提上鬓边,明眸善睐,从未觉得自己像今日一样漂亮,她抖一抖绯色的仙鹤裙衫,“时间太久,那件衣服找不到了,我凭着印象让人另做一件,却不太像呢。”

    元昭递俯下身,右手柔柔拂上卿不语的脸,“生的这样白。梨花又开了,有时间再去看看吧。”她笑盈盈,挺立的风骨,愿为她折。

    元昭递转过身去,像来时一样,一步一步走出琅华宫,即将踏出宫门那一刻,她回头,最后,最后瞧了一眼卿不语,弯起的唇角带扬满庭的梨花漫雪,“你管的了本嫔吗”

    后:贞崇六年四月三十日,贵姬元氏昭递自缢。其婢江芷携带元氏遗书登殿南薰揭发元氏杀害秦瑶雪及诬陷卿氏全部过程,因身存愧疚日日梦魇终是难安,遂自缢以求保全族人与婢子,洗清冤孽。卿氏不语遂复位贤妃,迁回瑶光。

    贞崇六年四月三十日,琅华的梨花全部凋零。

    裘花嵘杲杲午日耀洒菱窗,小憩遂起而点妆,堇色祍襟着身,如墨青丝发笄而绾,金丝衔珠玉簪点缀发间鬌发。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却道念那顾氏嬖宠,懑怼于之心瞀,撩青纱挂幕,踏青石,蹐步行,排闼而出。

    辗转楼阁,披绣闼,俯雕甍。碧瓦飞甍,烟霏云敛。捋理那裳间綗裥,佩环瑽瑢,音色泠泠。四方城阙厚墙略衔曦晕。不觉径至一竹林。望四处清幽,竹叶重寥,倒是悦目。

    楼韶珺伫立窗前,顾秋叶庭,初秋方至,怎这般景,许是忒些个婢偷了懒罢,不觉午,上亦未至,存之满腹牢骚唤添香备膳。拾著拣品,饮羹一二。

    膳罢倚塌衣半晌,日未尝行谁遑其处霜,即嘱婢添衣裳,念上曾嘱余书,乃择数册卷蹁然出。

    循之竹林幽原欲佯念书,不意早有人于此,顾位分高些,行延须虽储之说,则曼娉至前,盈然唱礼,“妾,良媛楼氏。”

    裘花嵘蹀躞而行。至石圯驻足,枝桠鸤鸠盈啼流啭,心由悒悒且转悆,中原倒也有景可怡人。忽有声起,声如玉碎。如雀鸟颉颃,扑朔盈盈,闻伊音色如珠。凤眸微敛,来者已可摹勒倩影。

    未识,却被貌惊,是何人妩媚如斯天方尤物自诩容美娇而朗,但见佼人媚而趫,心嗤了狐媚,听得其称楼良媛,曼而扬眉,“后庭第一美人”

    楼韶珺亦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争于闱中,其人又何尝心善若与他争,必血深阙。况自入后庭来,尝思独善,然琼浆虽善,弗如茗耳,“您谬赞。”

    微叶随风而落,枯之意尽,可如旧人及此不觉久未闻免字,且不急事,流蔑色,婉翘朱唇以待。

    裘花嵘乜斜眄视其人片刻。一时之间寂静阒寥,眸中冷意戢敛,贝齿启而嗤,“你倒是全然承了这美名,可不是本嫔赞你,是皇上赞你。”时人新贵。秋扇已离怀,娇女音色潺潺柔语,入骨三分。

    蹐步至前,绕其身悠悠一转。兀自勾唇解颐,柔荑执帛绢以弇笑靥,丽声曼曼道,“细瞧良媛生得如此嬥丽,可中原美人太纤弱,碎瓷儿似得,今日本嫔便教一教你如何练体可好”言间覆手其肩,又是一压。

    楼韶珺俄而泠作音如翠碎玉贯竹,桀扬睛直凝着之矣,蓦然受了压,一下单膝触底直觉钻心之痛,手啪地夺其荑,则趫趫一笑嫭眸之矣,“既知上好妾弱些,又何必练妾些练体之玩意儿,若上故不喜矣,您可是心何恶”

    忍痛起,两足蔽于裙下不住微栗,啮齿死不露,翻了睑觑之一眼,不得宠之蛮本主头上压弯朝之蔑然一笑,“您骁勇可非谁都能学之,大抵上即好您此利,妾学矣可不夺您宠头”

    裘花嵘夙而伶其言语芳泽带刺。尚且容中自有慢待之情,柔荑被打其人兀自起身,强忍了怒火,得宠之人还需顾忌几分,未拧啧之,亦不艴然。柔荑携帛,覆桃唇掩色,烟容黛眉芸芸耀姿姽意灼人,“吆,如此说来倒还是本嫔的不是了。”

    未然,微阖睫羽,唇角勾起弧度迤逦牵百里风华澔远澹,蓦然闻得骁勇一讽,顿时怒火中烧,玉臂高抬便要掴她一掌,“你狂妄”

    楼韶珺宫闱双阙,血色朱红,尽染芳华,曾有几多谀皆付笑。惹之怒自不恼,眼看她打上一把抵握其腕,盖臂一沉,若是一掌打在自面,恐是去容不远矣。

    狠撩矣其腕,兀自转眸,树婆娑处,雀儿争鸣,曼柔扬唇,“您是好斗善争之真不辰,若逢乱世刀起杀一杀甲,立些功或能封个骁武妃,何苦拘妾在此动手”

    裘花嵘弄珠垂玉双影,被挡,怒气伤错镂琅,垂眸隐忍端姿倩逸轻裙,缅出苏合靡香蜜冽。修唇润红半琉色,而转瞬裂出恨意,“冲撞往上你倒是学的真切,当真是好家教呢,小门小户的,果然惹眼。”

    嗤捩首,紑襞績,拢了逢掖皂眸藏火,“既然不领本嫔的情,瞧你掂本诗书装模作样,都说中原女子才高,你便将那书抄个十来遍送去本嫔处,也好叫本嫔学学。”复乜一眼,“怎么还不回去你抄的完吗”

    楼韶珺一朝受屈心愤,蛮女刁钻,口出污言,传家一言一怔,遂衔袖下紧捻拳,平生最厌人有言家世,位卑为庶总不得仰,今入宫依旧,真是怒矣,不好发,流注去,复琼嗤以鼻,“您不识字,而莫怪妾为之不好。”

    则其促之言,泷裙理袖,“是礼而长行之矣,您徐赏,妾且归。”遂携了添香而去。添香问诗何以录,不屑一翻睑,“那有何妨徐书。”

    嬴怀儿桃花夭夭溱,其叶灼灼华,杏花春雨落,吹雪不复回。

    有妙女倚楯,云髻见臒媠,紫蚌笄斜绾,木叶复溱溱,蓊郁洇润姿,轻软烟罗披,华裙似鱼游,屐履缀珌珠。

    殿内苾香袅,氤氲充杏眼,琼觞指尖凉,流转自芳华。婢臣悄入内,凑唇玉括来,唧唧几语罢,槬袖转烟来

    既是小仪至,何不相请请

    安悠言青衣姣蓝裳。晨未启妆奁。嫰唇悄悄抿。凌鎞紧入髻。

    莲步微入居。堂内虽暧暧。芷香焉沁鼻。远睨一姹女。稍理慌情绪。裣衽方入堂。薄唇轻轻启

    “妾予姊安矣。”

    倩笑一嫣然。目瞥嬴华裳。面上满面春。巧眸却微黯。玲心暗暗思既为一条船,情谊深才是。

    恪意缓几何。惕心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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