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个顶着光亮的圆脑壳穿一套灰色衫的中年人垮进门来,淡黄色脸上堆着笑容,在陈老师的示意下,坐到了进门口的沙发上,将热切地目光从陈老师身上扫过,转到刚刚从地上弹立而起的罗涛。

    "陈老师,这是你孩子么?"

    "噢,不,不是",陈老师一诧后,迅速补道:"我的一个学生,"

    "哦,是么,陈老师真是桃李满天下呀“,

    "嘿嘿,惭愧了,只是教书匠罢,"

    "呵呵,文化人就是谦虚,陈老师呀,我也是你的学生,"

    他一脸严谨的认真地表情,让陈老师有些诧异,急速闪动眼珠,印象沙地却掏不出一粒沙,茫然的脸讪讪地笑道:

    "噢,老兄,你可是在见笑了吧,"

    来人从灰衣衫里抽出一本封面是《黑暗森林法典》的书来,一边道:

    “陈老师,上半年你还在给我们讲这个呢,只是你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我了"

    陈老师瞧见书后,眼前一亮,拍着脑门羞愧地道:

    "哎呦哟,老兄,抱歉啊,看我这记忆,还得你多多海涵呢,既是熟人,老兄,你专为此事而来么?还是另有什么指教呢?"

    "陈老师,没什么啊。噢,这课嘛,确有许多值得探讨的,不过,当下时间仓促,无暇顾及了,"感到房间里里疑惑的气氛,他稍作停顿,补充道:

    "我是来就这趟飞行情况与你交流来的。"

    "谢谢,洗耳恭听",

    "基地十一监所五监区三十七名管教人员并基地三大队177航班二十二名工作人员接管了177航班第2122次飞行,陈老师,不好意思,刚才因为接管中事情繁忙,让你受惊了,本人姓吴,名金贵,现在我以新航班领导小组政委身份代表领导小组向你致歉,"说罢,吴金贵立身举手向陈老师敬了个礼。

    陈老师一惊之中,迅速转为惊喜,并立身走过去,抓住吴金贵一握,高兴道:

    "噢,原来如此啊!"

    但他憋见一旁嘟着嘴的罗涛,又用愠怒酸辣的语气道:

    "辛苦你啦,政委同志啊,刚才被你的兵粗鲁的拦着,还嚷着要劫持,令人惊诧不解,不知领导是何见解?"

    "哎哎,陈老师,别与他们一般见识,这些不学习的渣“。

    罗涛受陈老师气势鼓舞,未等他说话,在一旁凑上来扯了扯陈老师衣角,巧声说:

    "陈老师,我怎么办呀?"

    陈老师一诧,忙将罗涛往前一拉,对吴金贵说:

    "吴政委,那些小事好说,只是我这可有个大麻烦,我们要申诉?敬请你帮忙解决。"

    "噢,请直说!"

    "就是这位同学,帮我送行旅的,不坐这趟船的,他也不愿回到地球去呢,况且他父母也不准他回去,还要上学呢?我想请问你们,为什么航班不按规定起飞?现在造成这样的事件该怎么办呢?"。

    "哦,我们不去地球呀?这么大个小伙,都快成人了,就跟航船走呗"

    "什么吴政委,别跟小孩子开心呀!他都快急死了呢"

    "哦,陈老师,不知是你没听明白,还是我冒说清?"

    "噢,此话怎讲",

    "陈老师,上半年你去我们监区给我们百多号人讲课,其中三十七名在这船上的人员,接管了这艘船,准备飞向外太空,由于你在我们兄弟们中有些粉丝,刚才有人将你的情况报来后,我便受委托,专程来向你说明情况,并希望你加入我们的,"

    "什么?"陈老师一下子弹开,用惊惧的表情怒视着对方,大吼道:

    "你们这是判国,你们知道么?你们这种判人类的行为,要立即停止?知道吗?你们在拿全人类的命运开玩笑!"

    罗涛被陈老师的暴发惊得往后一退,吓得缩坐到沙发上去,吴政委反倒是不为所动,望着陈老师原地焦噪地转圈,镇定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罗涛紧张的向角上挪了挪,房间里逐渐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陈老师也在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吴金贵用直直的目光射向他。

    只见吴金贵缓缓的抬手将那本《黑暗森林法典》的书举起来摇了摇,温和的口气说道:

    "陈老师,我们是该坐下来冷静的聊一聊这个了!恕我无礼,请你先安静听我说一段,好吧"。

    见陈老师不置可否,他接着说:

    "陈伯儒老师,你不知道的是,你父亲是我最尊敬的导师,你们作为教育世家,你爷爷代表祖国参与国际专家组一起出了这本书是他的骄傲,所以,你可能深感意外的是,我随你父亲一块,曾是这本《法典》最忠实的拥护者。"

    吴金贵见陈老师身子由直坐微微向前倾来,面部也由愤懑而转成茫然到惊诧,便顿了顿,接着道:

    "然而呢,尊为经典的规范,曾让你爷爷风光无限的一代传说,而到了教育破碎的年代,我们这个东方古国产生了动摇,后来一棍打死了,而我与你父亲这些为他摇旗呐喊的人,终于被弄得无处藏身,还被发配到这个偏远行星上来改造。中断这么久,到现在却来复兴。

    这本为诠释《国际法》中黑暗森林法典的普法性质的课本,倾注了当时全人类顶尖的专家,从各个领域全面论述了人类发展的过程,是最好的一本百科全书的精华部分,也是用最权威的学术成果来诠释最严厉的国际法典。

    我知道这本书是本好书,它从我们地球的起源到人类的产生,然后到有文明的记载到今天的征服太阳系,整个世界的历史有根有据,尽管那些文明记载之前的事是推测的,但推测也是运用了逻辑推理的,然而,历史的过去,谁不能太在意,必竟没有一个更合理的推导,我们就当作一个合理的源头吧,因为今天的人类确实滚滚向前,这就是我当年痴狂地信奉它的因素之一",

    见陈老师并无表示,吴金贵站起来,挥着书道:

    "让我如此执着信奉它的另一个因素便是你父亲。你从小在你爷爷身边度过的,对你父亲的事知之甚少,你爷爷走后,你才来到这里,你们父子并无交流,因你来后不久,他出事了,出什么事,你可不知情,但是今天我可以告诉你,"

    陈老师站起来,被吴金贵挥手制止了。

    "陈老师,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过去听到的信息是什么样,官方称你父亲为航天事业工献了毕生,那么我今天告诉你的,是我所见的事实,因为你父亲所做的与我今天的一样,只不过他失败了,而我在继续他未竟的事业,官方认定位为航天事业。,但是明确一点的是,你父亲失败并没影响不知情的你,却让我进了监管所,所以,今天算是代故人一个交代吧。"

    陈老师一脸惊诧地站起来,两手不断搓动着,最后,他镇了镇神,坚决地说道:

    "吴政委,感谢你告诉我一切,然而,那些过去的,就如你所说,往事已矣,无论历史的天空如何,但决不能改变今天的生活,更不能影响我们全人类的未来!这可不是个人的小事,是全人类的福址啊!大是大非前,希望你们能明辩,正如那课本的扉页上所说,需要谨慎。"

    "哈哈,陈老师,这便是我在这个打断教育的年代反思过无数遍的事,也是你上次去讲课我要跟你探讨的事,只是当时不可能有机会,好,下面我们就来论一论,我年长,就先来谈谈个人观点,"

    "好,愿闻高见"

    "离开水的鱼,便不再是鱼,而到了太空的人便不是人了。这是该书逻辑之一。我如许多人一样,曾为此而折服,可是我在此生活二十多年后,豁然醒悟,试问,没有离开树的猿,能成为人么?人不是比猿发展得更好么,以国际《法典》的形式禁止我们离开,这可笑的依据,居然还要让全人类一致遵从,试问一下,成为太空人,又怎么啦?"

    望着陈老师张大嘴,吴金贵继续道:

    "巜法典》最严厉的禁止,便是不准向太阳系外暴露信息,害怕被冷枪消灭。是的,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担心,但是翻开本书记载的人类进化的历史,无不让我们汗颜,书中写远古生物从海洋到陆地,猿人从非洲走出到欧亚,哥伦布到美州,这些探索的脚步,都是人类前进的步伐,怎不见被禁止过?"

    他有些激动地将书向沙发一抛,转身对陈老师昂扬地说:

    "幸好,历史的脚步永远向前,否则你我恐怕还挂在树上生活。陈老师,这个幸运的伟大的历史时刻,竟然让我们赶上了。"

    他挥动向上的双手逐渐向胸下平压了一下,放缓激昂的语调道:

    "在此刻,我慎重地对你宣布,在我们接管舰船后,就立马向太空发送了信息了,将与宇宙取得联系!

    你已成为见证人了,尽管到目前,我们还没接到外太空的回应!但我们大胆的尝试,已开创了新历史,我们最少将迎来两个可能结果,第一,我们没有收到信息,说明太空是空的,我们可以安心地走向宇宙,第二,我们收到信息的,那么,我们人类就得早作准备,是敌是友,总要面对!"

    陈老师震惊了,跳起来大声说:

    "你们这完全是犯罪,绑着全人类的安危,作个人的决定,你征求别人的意见了么?你问了我的感受了么,完全是瞎搞?",

    吴金贵不温不火地道:

    "历史就得由冒险者开拓的,陈老师,签于你在兄弟们中有影响,我们是尊重你的,想让你也参与这个历史之中的,"

    忽然,一声"报告"的呼声打断了他,他回头望见门口一个兵,吴金贵示意来人讲话,来人一个敬礼,道:

    "报告政委,主控室收到不明信息,舰长请您速回。"

    吴金贵激动地跳起来,与来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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