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珍妃强国攻略(重生) > 正文 1.被毒杀的皇帝
    身形纤细面容模糊的女子被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架着,在游廊c台阶和青石板上拖行。她不断挣扎嘶吼,尖锐的声音忽近忽远地飘荡在空气中。

    “你们爱走不走,皇上不能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上不能走!”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方静若寒泉的古井,井台上的青苔冰冷湿,黑黝黝的井口深不见底,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

    “皇上,来世再见了——”女子拖长了尾音的惨叫声中,天地倒转,冰寒入骨。唐若桐捂着抽疼的脑袋坐起身来,拍亮床头的灯。

    “又做噩梦了?”隔壁屋的何晶听见动静,开门问道。

    “嗯。”

    “easy啦,梦都是反的。被人扔井里,说不定反而暗示着你会步步高升呢。吃面吗?”

    “吃,加个鸡蛋,不加葱花不吃辣。”

    卧室门重新关上,唐若桐抱着膝盖在飘窗上呆坐了片刻,那个诡异的梦境始终萦绕不散。她终于忍不住冲进厨房:“阿晶,我好像知道梦里那个女人是谁了。”

    “谁?”

    唐若桐一脸认真:“是清德宗的恪顺皇贵妃,也就是被慈禧太后推入井里淹死的光绪珍妃。”

    何晶手一抖。啪嗒一声,鸡蛋连壳掉入锅中,粉身碎骨。

    “古今中外掉井里淹死的人多了去了。醒醒吧,唐教授,再逗我笑,你就得吃蛋壳炒鸡蛋了。”

    一刻钟后,b市的公寓里灯火通明,唐若桐喂猫似的吃了几口面条,还是放下筷子不依不饶地说:“你别不信,我的推断是有依据的——这次我听到那个女人说话了。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皇上不能走。’”

    “你没觉得这句话的语境有点奇怪吗?‘皇上不能走’,这是个祈使句,带指使命令的意味。可皇帝是封建社会的最高领导人,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个自身难保的女人敢对着皇帝指手画脚,这至少说明了三个问题。”

    “首先,这个皇帝必定面临某些危险,例如战争c瘟疫c□□,他有‘走’的客观需求。其次,这个女人必定跟皇帝关系亲密。最后,她有非常确信的‘不能走’的理由。”

    “而珍妃被慈禧推入井里杀害的时候,恰好是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前一到两天——有战争的威胁;珍妃跟光绪是知己c夫妻——关系亲密。”

    “最最最特殊的一点,光绪帝那时已经成了慈禧的阶下囚,出逃未必是他的本愿。大胆地设想一下,对于一个有志振兴国家的君王来说,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抛弃国民仓皇出逃,无疑是奇耻大辱——珍妃懂他,才会死到临头也要大喊‘皇上不能走’。”

    “哦。真是感人。”何晶耸耸肩,“可那又怎样?就算你梦到了历史上的珍妃,那也只是梦而已啊。”

    “是连续一个月梦到历史上的珍妃。”唐若桐脑袋上灯泡一亮,“兴许我们可以搜一搜,珍妃有没有说过”她敲下回车键,自信满满的表情突然扭曲。

    何晶凑过去,只见百度的搜索条上输入了“皇上不能走”,底下三百多万个相关结果,赫然显示:

    《娇妃撩人:皇上不要走》

    《冷酷皇后重生记:皇上不许走》

    “哈哈哈哈——”何晶锤着沙发笑得丧心病狂,“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双十一购物车吗?”

    “别想东想西的了。”何晶拍拍她的肩膀,“你呀,就是进那个‘清史重大事件研究小组’,研究什么‘光绪之死’的课题,还亲自到清东陵光绪的遗体上取样,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明天去看心理医生,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才是正经。晚安,桐桐。”

    唐若桐悻悻地合上电脑,回房躺在床上,望着床头柜上的荧光小夜灯,忽然又坐起来打开了电脑。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键盘,她果断舍弃了某度,点开知网的链接,望着空白的输入条,鬼使神差地敲下了“光绪珍妃”四个字。

    蓝色的进度条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闹钟的滴答声让人莫名不安。她漫不经心地滑动着鼠标,忽然看到一篇以前自己引用过的文章《我的两位姑母——珍妃c瑾妃》by唐海浙。

    珍妃他他拉氏的娘家侄儿姓唐?

    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无数惊雷炸开,唐若桐起身翻出自己的身份证,看了半天突然着魔似的起身翻出电话:“妈,我身份证上登记的是满族。因为我爸是满族人对不对?民国的时候有很多满族人改姓唐。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在满语里的老姓,姓什么?”

    “你有病啊?大清早的打电话来,提那个死鬼做什么?”

    电话那头,女人不耐烦地说:“几十年不见人影,谁记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倒是你有个堂姑姑还跟咱们有来往,她好像姓什么塔塔纳,还是他他拉喂?喂喂?”

    唐若桐放下电话,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把什么“恰好同姓而已,子不语怪力乱神”c“马克思唯物主义大法好”c“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真主耶稣”反复念了几百遍,等到日上三竿才睡下,忽然电话铃声响了。

    “张俊,办公室”的字样在液晶屏幕上急切地跳动。这位是她的大学同学,就职于b市生物检测中心,经常与他们现场考古队合作,帮助检测各种文物。

    电话接通,张俊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唐姐!见证历史的时刻!快来我办公室。”

    唐若桐困得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地吐槽:“你们打开昭陵,发现孝庄下嫁多尔衮的婚书了?还是对比了雍正和乾隆的dna,发现小钳子果然不是四四亲生的,而是海宁陈家的儿子?”

    “我们是考古项目合作方,不是八卦节目合作方!”张俊哭笑不得,“还记得你们两个月前送来的样品吗?就是那束从清东陵文物管理处采集的光绪皇帝头发样品,你猜我从中检验出了什么?”

    唐若桐心里一跳,匆匆套上衣服:“我马上过来。”

    今天的北京市xx生物检测中心一反平日周末的冷清,唐若桐一路见到了无数清史研究领域的同行,张俊的办公室已经被人潮和闪光灯重重包裹。

    张俊抓着她的手激动不已:“是三/氧/化/二/砷(砒/霜),我从你们送来的样品里检测出了高浓度的三/氧/化/二/砷,其含量远远超过了致死量。唐姐,你们的猜想是正确的。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是被人毒死的!”

    听到爱新觉罗载湉这个名字,若桐忽然没由来地心里一颤。周围的同行都上来恭喜她的团队解开了一大历史谜团,可她却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

    光绪帝爱新觉罗载湉,做为她硕士毕业论文的研究对象,她对这个人是那么熟悉,熟悉他的生平,熟悉他的才华与软弱,熟悉他的幸运与悲哀。那么一个本来有可能成为中兴之主c曾有机会改写整个屈辱的中国近代史的人,现在,她却亲手证实了他最后的下场——在37岁的壮年,被一碗砒/霜化作崇陵地宫里的一具枯骨。

    据说,砒/霜中毒的人在死前是非常痛苦的,通常会经历连续呕吐c剧烈腹痛,很久很久才会得到解脱。

    像是吃了一个半生不熟的柠檬,酸涩的汁液一直从喉咙淌进心底,若桐扶着墙,撑住虚软的身体,脑子像被劈开了一样痛,无数遥远的回忆像洪水涌过来,瞬间将她淹没。

    旁边的学者们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了:“1908年11月,37岁的光绪帝和73岁的慈禧太后先后去世,中间只相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这太蹊跷了。现在已经证明光绪死于急性胃肠型砒/霜中毒,那么毒是谁下的呢?是慈禧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还是害怕皇帝秋后算账的袁世凯?”

    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没个定论,半晌有人问:“唐副教授,你是参与了这个项目的。你说呢?”

    若桐惨然一笑,眼神里雾气汇集,手指甲在石灰墙上划出深深的印记:“是孝钦,是孝钦干的!一定是她!”

    众人面面相觑。孝钦,是慈禧太后的谥号。这位以挪用海军军费修园子而“闻名”近代史的女人,是公认的心狠手辣。她能把珍妃扔井里,杀害光绪也不是什么意外。只是矛盾双方都是一二百年前的古人了,还激动个啥?

    若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告辞下楼。她跌跌撞撞地进了地下停车场,坐在车子里崩溃大哭。

    她记起来了。那是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的夏天,八国联军的炮声,即便是她被关在在位于紫禁城偏远角落的景祺阁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两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她就一直被慈禧太后囚禁在此。门窗从外面钉死,一切吃用供应都从墙上的一个小洞里递进来。低矮狭小的梢间只容得下一张床方桌,仿佛连空气也被束缚。窗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稀薄日光,是大自然唯一的宝贵恩赐。每天数完了星星数月亮,惊奇嬷嬷的羞辱,都成了一种难得的消遣——至少能够替她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六百多个不见天日的日子,足以把一个最乐观活泼的人,变成呆滞软弱的怂蛋。她犹如一个落入湍流中的溺水者,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之所以还抓住浮木不肯放手,只是为了被囚禁在瀛台的光绪皇帝。

    一来是存着再见的微弱希望。二来是希望有朝一日皇帝掌权,能够实现当日他们一起规划的宏伟蓝图。三来,也是不放心留载湉一个人在世上,面对心狠手辣的慈禧。

    然而这点小小的期盼,也很快落空了——北京城被联军攻破的前一天早上,慈禧身边的大太监崔玉贵忽然传旨说太后要召见她。

    若桐预感到了不详,就趁更衣的时候咬破手指在草纸上留下遗书藏好,然后到颐性轩见慈禧,不出意外地听她说:“八国联军就要打进城来了,我和皇帝要出去避避。你年轻,路上不方便,要是出了事就给祖宗丢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年仅二十三岁的珍妃自尽殉节。

    若桐不怕死,但是把一生爱情和抱负都托付在光绪身上的她,却不能接受慈禧带着皇帝一起做这丧家之犬c背这千古骂名,于是出言劝阻说皇上不能走,结果被无言以对c恼羞成怒的慈禧下令扔进了颐兴轩后头的井里,然后就带着这份潜藏的记忆,从前世的他他拉若桐,变成了今生的唐若桐。

    唐若桐在车上坐到夜幕四合,方才驱车出了研究所。她受到的冲击太大,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只得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翻找代驾的电话。忽然隔着玻璃听到街上的行人高声尖叫,她下意识抬头,就被一道街对面划来的闪光灯晃得眼前一花。

    刺耳的刹车声中,失控的大货车打着旋儿冲破路中央的隔离带,狠狠撞向路边的宝马轿车。天旋地转中,若桐忽然想起前世的那封遗书。

    “戊戌一别,已有两年。犹记当日君寄我以知己之情,结我以夫妻之义,托我以家国之任。自古壮士以死酬知己,圣明洒血祭山河。今生识君,百死不悔。但愿载湉和顺安康,长命百年;愿皇上振作精神,拨乱反正;愿陛下内整山河c外拒强敌,扬我泱泱中华国威,亦遂你我少年之志。此去分阴阳,生死勿牵念。他他拉若桐绝笔,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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