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回到沿江路的时候，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现在和十多年前不同了，先前说过三江市现在有很多桥，城南大桥并不是南北两岸通行的唯一途径。况且因为维护工作，桥已经封了有一段时间，人们已经习惯了不走这里过，所以坍塌事件并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再加上今天还不是休息日，大家只是听说了这事，赶过来看看热闹而已。看过了也就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只留下一些大爷大妈，或是比较闲散的人，还对着大桥方向指手画脚。
“只有半天时间，我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我看了一眼大桥，一脸郁闷的说道。
高大帅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着急。这风水嘛，就是走走看看，与其在这里瞎想，还不如动起来。”
“是这个理。那咱们先看什么？”
“既然都在江边上了，那就先看水吧。要是能雇个船到江心去看看，就最好了。”
“这个有点麻烦。”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三江市那么多桥，过江根本不用坐渡船，所以渡船这门营生，基本上消失了。再加上现在又是禁渔期，江上也很少有渔船的踪影。倒是有些沙船，不知道能不能载我们去看看。
我想了想，对高大帅说道：“渡船基本上没指望。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先走走看吧。”
“也行。”
。
我们俩下了沿江路，沿着河岸边往下游方向走——上游大桥那边已近拉了警戒线，步行是没法通过的。而且我们这个位置，对那边的情况一览无余，一眼就看到岸边没有船只，只能往反方向碰碰运气。
走了一阵，快到三江汇合口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岸边靠着只小舢板，一个渔民打扮的老头，正坐在船头抽烟。我们俩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船家，这船载人吗？”
老头把烟头一扔，起身对我们热情招呼道：“能载能载，你们是过河啊？”
我正想继续说，高大帅在旁边拉了我一把，指着小舢板低声说道：“这船又小又旧，还没个马达，我怕还没开到江心，咱俩就得被卷下水去。”
之前光顾着找船，没注意到这些。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仔细打量起这艘小舢板来。这船是全木质的结构，大小其实和一般的舢板差不多，载我们三个人倒是没问题。就是太旧了，木头里都浸着一股水色，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最重要的是动力，小船没有马达，只靠着船家手里的一根长竹竿。若是换个年轻力壮的还好，眼前这干巴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有力气的样子。
我就怕他撑几下撑不动了，我们连人带船顺流而下，那就尴尬了。
“这个”
想到这些，我也有点为难起来。
我们俩的声音都压得比较低，没想到这船家耳朵倒挺好使的：“怎么着，嫌船小啊，我跟你们说，别看我这船小，皮实着呢。就你们这样的汉子，再来个也载得了。”
“是是，看着确实皮实。”我随口回应着，和高大帅打了个眼神，示意咱们继续找。
。
我们抬腿刚要走，一根长竹竿就横到了我们面前：“怎么，不嫌弃船，那就是嫌弃我这个人咯。我跟你们说，我何伯在这里渡船渡了几十年，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漩涡，哪里有暗涌，都在这记得清清楚楚。”
何伯指了指胸口，继续说道：“就这条水路，我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闭着眼睛都能撑过去。也就你们两个后生有眼不识泰山。”
呵，这老头还挺横的。
我们也懒得跟他瞎掰扯，随口应付了几句。
他见我们还是没上船的意思，又开口了：“这三江市那么多桥，若是急着过河，走桥就行了。看你们这样，恐怕是有什么事要走水路吧。我也不问你们想干嘛，就是劝你们一句，别白费功夫了，这附近就我一艘渡船。倒是有沙船货船，但人家都有正经生意，搭不搭你们还是两说。就算搭，没个几千块，人家会随着你们折腾？我这小船就不同了，你们指哪儿，我就走哪儿。你们说，我说的对不？”
我和高大帅一想，这老头说得有理啊。高大帅要去江心看看，肯定不是瞄一眼就了事。风水堪舆我虽然不懂，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肯定要各个位置都看一下的。
别人家的大船，凭什么听我们指挥？
不得不说，这老头挺有口才的，三两句之间，就把我们给忽悠住了。我们俩小声嘀咕了几句，感觉这人在这里揽活，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干脆就坐这个船了。
有了决定，我对何伯说道：“那行，我们要去大桥江心那边看看，逆流，走得了吗？”
河伯原本都起身收拾收拾准备走了，突然定住了，一脸古怪的问我道：“去看那倒霉玩意儿干嘛？”
“嘿，你这话怎么说的。”听他这么说城南大桥，高大帅立马忍不住了。这千年之桥，可是桥师爷的一个标志，虽说带着点耻辱，但也不容别人乱说。
我也面露不悦，这桥方便了那么多市民，积攒了无数功德，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倒霉玩意儿，我听着很不舒服。
这老头似乎没看到我们的不悦：“用不到二十年就塌一次，不是倒霉玩意儿是什么？”
高大帅还想争辩点什么，河伯一扬竹竿：“算了，我也不管你们去那边干什么，反正我送到就行。上船上船，这一天天的也赚不到几个子儿，光聊天耽搁了。”
。
他若不是说这句话，我都要走人了。
不过听他这句的意思，怕是因为有了桥之后，渡船的生意大大降低，所以才有这样的牢骚。转念一想，我跟他一个摆渡的吵什么，于是拍了拍高大帅的肩膀，示意他别说了，办正事要紧。
高大帅也考虑到我们时间紧迫，只有半天时间，也就懒得和他掰扯了，气呼呼的上了船。
“开船咯！”
我们刚船上，还没坐下，何伯那边突然吆喝了这么一嗓子。手里竹竿在礁石上一点，原本静止的小船，突然像破开水面的鱼雷，猛地窜了出去。
三撑两划之间，小船就行到离岸边十多米远的距离，我们俩还没反应过来呢。而且别看这船行的快，却并不颠簸，反而很平稳的样子。我们俩对视了一眼，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老头，还真有点本事。
但就在这时，小船突然又停了下来，老头转过身，一脸狡黠地对我们说道：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先谈谈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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