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三月桐花开 >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吃了中饭,云书专门到厨房去看了炖的肉,这才放心,云书妈到厨房来问他:‘自回来后,没有看见你翻过书,是不是要看看书啊!’云书不耐烦地说:‘我自有安排’就出来领着他们三人跑了。

    江抗刚走,黄玉琳来了,她是想问江抗,在山上看到老梁没有?云书和胜利、也是从山上下来的,可惜跑了,云书妈说:‘听说下山时见了一面,看样子又黑又瘦,他对江抗说,闻到了肉香,叫江抗割点儿肉给他,江抗说,想吃就到家去,你们那里十来个人,肉少了不行,给多了也不行,最后还是割了十多斤肉,叫他们提走了。’玉琳问:‘现在是爹死娘家人,个人顾个人,他还尽想照顾别人’。

    云书妈问:‘他们学习在哪里不行?非要到山上去,有什么事儿吗?。’玉琳说:‘说来话长,在专区开会,上面问,现在都反映生活困难,有的地方吃不上饭,要他们汇报一下县里的情况,我们县这几个宝贝,就说了县里的情况,有饿饭的,人家其他县,死活不承认有饿饭的,这不就成了典型,上面派了工作组下来,就把县里接管了,主要干部,都弄到农场去学习。’

    云书妈叹息道:‘粮食是紧张,进八月,听说居民的口粮要减到二十斤,这倒不要紧,二十斤也饿不死人。’玉琳说:‘粮食紧张,全省都差不多,哪有粮食调进来,到了冬天,还要减。’云书妈吃了一惊,她心里嘀咕,还减到哪去呀!十五斤?那就要顿顿喝稀饭喽。玉琳说:‘你就是减到十五斤,也不要紧,有稀饭吃,也饿不着,关键是农村,好多缺一个月的口粮,今年的春荒好容易度过了,也把以前的底子吃干净了,今年又有旱情,肯定要减产,这个冬怎么过哟?’。

    云书妈说:‘听说妳娘家那边,要来几个学生,四川那边也恼火呢?。’玉琳说:‘嗨!到处都一样,看来云书和胜利是走对了,唉!,云书和胜利呢?’云书妈说:‘云书、胜利,紫云和妍婷,他们几个一点忧愁都没有,明天还要到温泉,去野炊,妳看,他们几个都不大不的了,我要跟他们一起去,你听他怎么说?说我去就不浪漫了,什么是浪漫呀,都疯到天上去了,我说,叫文辅文弼去,给你们背锅拿东西,他们同意了,我是叫文辅文弼去看着他们’。

    玉琳说:‘事倒没什么事,现在是困难时期,治安差一点,多去几个人还是好?妳看,陈家沟的书记,一定要我回去,去年好容易熬过来了,现在又受旱,从收春开始,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大秋还没有收,长得不好,肯定要减点产,他们是想叫我回去想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去年把姑妈家的牛马牛羊拉走一大群,只把母的留下,今年再把母的牲口拉走,以后的日子咋过?’。

    云书妈说:‘那就没办法了!’玉琳叹了口气,她说:‘今年一开春,社员就知道饿的滋味儿了,不好受,说不准去开荒种地,社员可不管,还是在房前屋后,沟边坡上,开了块的地,种上粮食,干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山呢,还可调点粮食下山来,去年弄了一万多斤’。

    云书妈说‘光羊就有几十只呢’玉琳说:‘人家都恨死我,今年谁敢去要?不过,挨点骂也不要紧,不挨饿才重要,陈家沟有好几百人呢。’这时,外边有动静,云书妈歪着头看了看,她说:‘是云书他们回来了’她对玉琳说:‘他们进来,妳说他们几句?他们还是听妳的话’。

    云书进来,就吵吵要做蘸水,玉琳姐问云书,你们今天看到老梁了?云书说:‘看到了,在农场学习,呵!去年他精神呢,去年开会,人家不把产量报上去,就不散会,不让人家睡觉,他是要好好学习学习。’玉琳说:‘也不全怪他,当时就那个形势,你呀,工作了就清楚了’。

    这时,云书爸从楼上下来,他对云书说:‘一天尽胡说八道,都上高中了,你们有政治课,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沉默是金,少说是银,好多都是祸从口出,你转学证是怎么回事儿呀?还不吸取教训。’云书说:‘我也没说哪样,我说的都是实话,’去年他鼓吹报高产,弄得今年饿肚子,那附近的省吹得厉害,结果武汉尽是他们的盲流,我说错了’。

    云书爸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复杂,我只要求你,不要乱说,你要是到公安局去说,人家马上就把你捆起来,信不信?大会会的批,你说,公安局敢不敢捆你?。’云书不说了,玉琳姐说:‘你爸说的是对的,在家里说说可以,说话要分场合,不要到外边去说,你看,这几个都比你,是弟弟妹妹,你要给他们做个好样子,要关心爱护他们’。

    云书不服气,他反问道:‘怎么关心?怎么爱护?’玉琳说:‘你就要上高三了,隔年就要上大学,怎么关心?还要我跟你说,听说你们明天去野餐?比如说,有狗来追你们,你就不能先跑,把他们甩在后头,叫狗咬了;遇到危险,注意保护他们,要像个男人,去克服困难,知道不?。’云书说:‘知道了!’他心里并不服气,如果不服软,不知道还要教育多少?。

    玉琳姐走后,就开始弄蘸水,云书心里不痛快,一边做,一边儿嘴里嘀嘀咕咕的,云书妈说:‘说大声点唦’云书对胜利说:‘在山上还自由点,过两天我们还是上山去。’胜利说:‘在山上还不是一样,我妈唠叨起来就没完。’他叹了口气说:‘哎!烦死了,哦,观音阁我们还没有好好玩呢。’云书妈说:‘庙上能玩一天,人家妙常师父不念经了。’胜利说:‘还有藏经阁呢,好玩的地方多了,就看栗子结了没有,结了就打点来吃’。

    云书妈说:‘别上山去害人,那栗子还嫩,吃不得,你打了,看伯妈骂不骂你。’云书爸说,再玩个把星期,我就要回去了,你们走不走?暑假作业做了没有?有时间了,翻翻书嘛!’云书说:‘要走你们走,好容易回来一次,我们要过了八月二十号才走,早点回去做什么?汉口除了房子就是人,有什么意思?你那个东湖,还比不上梯子岩呢。’云书妈问:‘你的作业呢?’云书信口说:‘几年前就做了’云书妈就说他:‘你又说瞎话’云书说:‘不信,你问胜利。’胜利说:‘高中学生是大人了,没有暑假作业,初中才有’。

    晚饭吃得很舒服,大坨大坨的肥肉,蘸上蘸水,就送嘴里,进口即化,满嘴流油,蘸水又香又辣,辣得呼哧呼哧的;云书和胜利都不说话,只顾吃,满头是汗,还冒着热气儿;这时,施文辅和施文弼来了,伯妈问他们:‘吃饭没有?’两人回答,吃过了;云书就问他们:‘你们的肉是咋弄的?’文辅说:‘是炒的,也炖了。’文弼说:‘还没有炖烂’云书就将兄弟二人叫到厨房,夹了几坨肥肉,浇上蘸水,给兄弟二人吃,一人吃了一碗。

    云书妈说:‘明天吃了早饭就来,哥哥他们要去玩,去野炊,吃野餐,还要摸鱼,洗温泉,我说我和他们去,他们不让我去,说我去了就不浪漫了,那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跟着去,把锅啊,米呀,背上,看着他们点,不准去偷人家的柚子,野的柚子倒是可以打,出去不准打架,不准惹事儿。’兄弟二人吃了就走,到了门口,云书妈说:‘明天早点下来’。

    晚饭吃得很好,饭都没吃,尽是吃肉,云书打着饱嗝,对妈说:‘妈,我说了,像这样吃才解馋,真是一吃管三年,明天不用吃肉了。’云书妈问:‘那明天的腊肉呢?不带了?’云书说:‘我是说我,他们还是要吃唦。’云书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二天天亮了,有人说话,把云书吵醒了,他不满地喊:‘声点不行?把我吵醒了。’云书妈在楼下喊:‘太阳一竹竿高了,晒着屁股了,不出去玩了?。’听说太阳都一竹竿高了,云书赶忙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下楼到厨房,紫云在那里等着,洗脸水都打好了;云书妈说:‘不知前世积了什么德?修了什么福?这辈子专来享福,凭什么要人家紫云来服侍你?。’云书说:‘学生服侍先生,这是祖传的规矩呢’。

    云书洗完了,胜利下楼了,是妍婷打洗脸水,云书妈说:‘胜利,凭什么让妍婷给你打洗脸水呀?’胜利说:‘我大她几天,妹子服侍哥哥,是天经地义的,今后我和云书发达了,有好处也要想到她们。’云书妈听不耐烦了,她说:‘得了,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你们两个,以后自有恶媳妇来收拾你们’。

    云书妈兑了一些米粉,几个人吃了一碗,云书妈就催促,快滚,文辅把背篼都背起来了,云书妈还不放心,叫他放下来,再清点一下东西,总觉得差点啥?哦,想起来了,雨伞,就找了三把伞放进去,又抓了些碎柴,硫磺簽,带上火柴,把灌了一筒的冷茶水带上,心里还不放心,她转过来对云书爸说:‘下半天,你还是去接一下’。

    云书和胜利拄着棍子,带领这几个人,一路游山玩水,到了河沟,这河沟,宛如一条绕行于群山下的缎带,绿潭、波光粼粼,流水潺潺,河边长满了水草,云书和胜利丢了棍子,挽起裤腿,就下河摸鱼,其余四人,就撑开伞,坐在岸边的草地看着,胜利在一个水草窝里,用双手往下一按,就逮住了一条一扎长的鱼,胜利把逮住的鱼、举得老高,大家为胜利的成功,欢呼雀跃,云书的运气不好,抓了好长时间,没有收获,紫云看他左边水草里、泛起水波,就大叫、左边草里有鱼,云书就去抓,但他扑了个空,他没抓到鱼,就赖紫云,他生气地说:‘不要瞎吵吵,把鱼都吓跑了’。

    紫云说:‘你抓不到鱼就赖我们,鱼又没有耳朵,他是用侧线来观察四周的。’云书听他还狡辩,转过身来就大声嚷:‘走、走、走。’紫云说:‘哦,抓不着鱼,就拿我们出气。’这句话、激怒了云书,他就用手舀水,朝她们浇去,远了,水浇到了紫云和妍婷前面的草地上,紫云笑道:‘没浇着,没浇着。’云书怒不可遏,他朝他们紧跨了两步,就用双手捧着水,直朝她们浇过去,他们忙把伞放下来挡着,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响。

    还是没有浇着,两人看云书没有浇了,忙起身逃到远处,云书和胜利又开始摸鱼,没想到,‘扑通、扑通’两块大石头朝他们屁股砸来,溅起的水、把两人的衣服裤子全打湿了,云书和胜利连忙回头看,紫云和妍婷跑到远处,在那里嬉笑,云书就干脆躺在水里,凉快凉快;衣服全浸在水里,他看文弼在高处笑,就叫他过来,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你把衣服拿去叫她们洗,谁叫她们把我们的衣服打湿了’。

    脱完了衣服、就甩在岸边儿的草上,胜利也把衣服脱了,他说:‘叫他们洗干净点。’两人又开始摸鱼,文弼拿起衣服问:‘你们的裤子脱不脱?’云书说:‘脱完了就光屁股,我们自己在水里搓搓就行了。’两人就穿着裤头开始摸鱼,摸不着,就往上挪动,’辛勤执着的劳作,总有收获,往上走了里把路,摸到了十来条扎把长的鱼。

    胜利看上面河、拐了弯儿进了山里,里边儿雾气腾腾,他就叫云书看,云书说:‘那里就是温泉’云书叫文辅把鱼串好提着,就和胜利进温泉去洗澡;进去了一会儿,两个跑出来说,‘太烫了’文弼跑来说,‘柴火都捡好了,衣服也干了。’云书说:‘你去把肥皂拿来,我们要洗澡唦。’文弼把衣服扔到草地上就走了。

    云书和胜利又到温泉去,这次泡的时间长点,等文弼把肥皂拿来,两人把头和身上、都打上肥皂洗了一遍,把裤头也脱下来洗了,文弼说:‘裤头拿来我晒上吧,一会儿就干了,那边的石头晒得飞烫,手都挨不得,放上去,一会儿就干,哥,我偷了一包烟,抽不?’这可把云书和胜利高兴坏了,云书说:‘文弼,你真好,你知道哥想抽烟,早就准备了’。

    两人穿上了衣服,躺在草上,吞云吐雾好不自在,这时,文辅在云书耳边说:‘哥,我想到武汉去找我叔叔,你带我们走吧!’。文辅的话,把云书吓了一跳,带走没问题,这两兄弟可是施主任和施婶的心肝宝贝,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文辅说:‘文辅,带你去可以,你想,你是你妈的心肝宝贝,你离得开你妈,你妈可离不开你,最好你回去,和你爸妈商量一下,只要他们同意,哥一定带你两兄弟走,你看胜利到汉口去,这次回来,他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要打了,说我把胜利拐走了,啊!’。

    文辅沉默了,他只是叹气,胜利说:‘你们还要转户口,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现在粮食是统购统销,没有粮本,谁也养不起你们,还有,要转学,没有转学证,学校是不收的,如果你妈放你走,就叫她去办,也许能办下来;我们走时,先把户口迁移证,转学证寄走了,第一天我们走,还没有出城,就被抓了,后来到学校和公安局开了证明,才让我们走的,现在到处是盲流,没有证明,城都出不去’。

    文辅蔫头耷脑地坐在草地上,云书看他,脸上还挂了两颗泪珠,他对文辅说:‘不要难过,你回去跟你爸妈好好商量一下,云军他们几个,跟我爸先走,我们几个后走,只要你爸妈让你去,我们就是拉板车,自己都能养活自己。’文弼拿来了裤头,他说:‘那石头晒得真烫,手都摸不得,放上一会儿就干了’。

    几人来到紫云选好的地方,就拿出东西,准备煮饭;云书进行分工,他问胜利:‘你淘米吧,怎么样?我剖鱼。’文辅文弼找石头把锅支起来,就去打桐子叶,紫云问:‘我们两个呢?’云书骂道:‘傻瓜,去洗温泉,去吧,没人,往里头走,看见有水汽的地方就是。’妍婷说:‘我们可不敢!’文弼说:‘温泉离这里太远了,不如我们把东西搬过去,离近一点,能听得见的地方。’云书没说话,他也许在骂胆鬼;他们拿着家什,走到河边,又往里走了走,文弼说:‘可以了,在这里做饭,她们去洗温泉,看不见她们、但听得见’。

    紫云和妍婷到了温泉那里,回头看了看,没有看见云书他们,紫云就喊云书,胜利,两人就答应了,听那声音也不太远,这才放心去洗温泉;妍婷只脱了鞋,在水里洗脚,紫云叫她脱衣服,她红着脸说:‘我不洗,妳洗吧!’紫云说:‘妳看妳上衣都湿过了,后背还有汗渍印呢。’妍婷不说话,就是不脱,不洗。

    紫云把外衣脱了,只穿个裤头就下了水,妍婷看赤条条的,赶快闭上了眼睛,‘烫死了’紫云叫了起来,她又从温泉跑回河里,紫云说:‘我知道了’妍婷问:‘妳知道什么?’紫云只是笑,妍婷又问:‘你说呀!’紫云才说:‘你呀,封建得很,就怕我看见了你的奶奶。’她说着,赶快用双手抱在胸前,她说:‘妳看不见了吧!’妍婷睁开眼看她,用双手遮住胸脯,妍婷说:‘我经常发愁,我的胸脯高了点’紫云把手放开,她说:‘你看,高不高?我还想叫他丰满点,以后…’。

    她说到这里不说了,妍婷说:‘大了,跑起来不方便…’忽然听到文弼在喊:‘姐,在说啥呢?’紫云说:‘没事儿,我们在说话呢!’紫云声对妍婷说:‘声点,文弼听得见呢。’她接着说:‘妳呀,太封建了,把肥皂递给我,我要洗头。’妍婷就把肥皂给她,紫云把头沉在水里,全打湿了,再打上肥皂,她说:‘妳要是到汉口,咋办?冬天在家洗澡太冷,容易感冒,都到大澡堂里去洗,澡堂里暖和得很,不论老幼,大姑娘媳妇,都脱得光光的,在一个大池子里泡澡’。

    妍婷问:‘裤头都不穿?’紫云说:‘不穿,穿了还洗什么?’妍婷红着脸问:‘那妳好意思?’紫云说:‘怎么不好意思,都没穿衣服,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妍婷说:‘那衣服拿错了咋办?叫别人穿走了,怎么回家去嘛?’紫云说:‘哪会呢,一人一个箱子,锁在里面,怎么会丢呢?冬天穿得多,箱子放不下,那墙上还有挂钩,看澡堂的大婶,拿杆子把大衣挂墙上,挂钩高,够不着,只有拿杆子挑着才挂得上,有编号,走的时候叫大婶儿取下来;还有张躺椅,大婶儿给妳一块大毛巾,把身子裹着,还可以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唉,有个电影,就有澡堂的镜头’。

    妍婷问:‘妳们经常看电影?’紫云说:‘有时一个星期看一次,有时两个星期,还去看戏呢,一两个星期看一次戏。’妍婷问:‘贵吗?’紫云说:‘冬天洗澡是两角,电影是一角,看戏就贵了,不少于五角,唱得好的,要一两块呢。’妍婷问:‘看戏那么贵,有人看吗?。’紫云说:‘怎么没有人看?总是有工资高,我们没买票,是云书找人要的。’妍婷很惊讶,她睁大了眼睛问:‘要的,那么贵,还能要?’紫云说:‘云书刚去,北京有个京剧团来,都是名角,三块多一张票,我们三人去看了,真演得好,是值那么多钱;在武汉,那大澡堂子只去过几次,大姨就不让我去了,说容易得传染病,就把我接到她家里,她家有个澡塘,是个澡盆,正好能睡一个人,有两个水龙头,一个出热水,一个出冷水。’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