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前线在平静中度过了两个月。
除了景原在二月六日收到了一份警告以外——第六师的指挥部批评了景原浪费魔力的行为，他的魔力应该为了随时作战而保持充沛，而不是花在加速开挖战壕这种事上。
四月十二日。
景原找到第十七旅负责寄送家书的地方，再次向米勒先生寄出了他修改过的实验方案。
他从某次晒太阳的胡思乱想中得到了启发，他决定不用人造重力场了，而是用天空中的重力场。同样，不再使用人造光源，而是使用天空中的光源。
太阳的重力肯定足够让星星的光线发生偏折！
然后他根据这个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实验方案，只不过需要一次日全食才能完成。当然，这个方案花销也很大，毕竟再怎么说测定的也是以太阳的质量来计算，都得不能再的数值，花费不高是不可能的。
后来这篇论文被发表在了帝国理工的内部期刊上，结果无人问津。
不过，这都是他回默西亚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在这之前，他已经名扬西陆了。
“真闲啊。”
第一营被部署在二线让他和整个第一营都挣到了珍贵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尽管现在的易普尔斯阴雨绵绵，但是只要有夏，什么潮湿都是假的。
只需要景原稍微松开一点封印，附近就会立刻干燥得和北方荒原一样，衣服干得比在沙漠里晒还快，而且还不会沾上一大堆沙子。第十七旅的指挥官瓦尔特·罗伯特·布特勒·多兰准将甚至默许了第一营大规模扩建“洗衣房”的行为，结果就是三分之二个第十七旅的衣服都被送到了第一营来，这让士气升高了不少。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阴雨潮湿的天气，哪怕他们是伦底尔来的也一样。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前线执行的是周轮换的制度，前线的部队会以一周时间为单位进行轮换，为的就是避免部队长期蹲在潮湿的壕沟里而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
事实上，第一营已经有大量的损失报告了。
伤口感染，战壕足，乃至鼠疫，这占了第一营损失的绝大部分。就算景原也没办法，他只是个修士，不是医生，更不是神。
已经麻木的官兵们听到哨声后，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熟门熟路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军床，帐篷，背好背包，如同一列灰色的僵尸一般，来到了他们阔别一个月的前线，那条潮湿c恶心c老鼠满地窜的战壕里。
而且景原被禁止在此处使用夏的干燥能力——不正常干燥的土地可能会成为热气球观测的靶子，而任何可能暴露的行为都应该被禁止。
所以他只好和士兵们一起窝在潮湿的防空洞里，靠着一个法阵隔绝了附近的湿气，缩在凳子上，借着一盏魔法灯的光继续看他的最新期刊。
想必这又是无趣的一天吧。
景原随手掰下一块木头，手腕一抖，射穿了一只试图啃他的桌子腿的老鼠。
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老鼠。
在这种潮湿c泥泞而且肮脏无比的地方养猫明显不现实，猫讨厌水，而且爱干净，估计在这呆两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但是老鼠又非治不可——横行的老鼠不仅偷吃补给c破坏军备，甚至还咬人。
在第一营，已经有十多人被老鼠咬掉了耳朵或鼻子，还有更多的人被咬伤，甚至出现了三例鼠疫病例。如果不是防治及时，恐怕易普尔斯前线不用萨克森人来打，自己就先崩溃了。
所以现在士兵们睡觉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用上了罩子。样式和在家中罩剩菜的那种罩子一样，只不过是铁丝做成的，以免老鼠来犯。
但是更多的人，开始了抓老鼠之路。
景原忍着恶心提起了老鼠那条光秃秃的尾巴，拎着死老鼠来到战壕里，将它用力扔了出去。
“肮脏的东西。”
他极其嫌恶地聚集了一团水，把手洗了又洗，再用酒精消毒以后，才用力往身上搓了搓，回到自己的洞里继续看书。
“魔法师先生，您还在想办法消灭这些玩意？”
一个士兵左手提着步枪，右手却提着六七只死老鼠，笑嘻嘻地说道。
“极其想，而且这东西很脏，赶紧处理掉！”
“这是前线，还这么讲究干啥。”
“约翰逊你听着，这东西会传播黑死病！你读书的时候老师没告诉过你吗？”
“黑死病？”
约翰逊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就是黑死病，你想试试吗？”
“不想，绝对不想。”
他拼命地咬着头，踩着箱子把头探出战壕，接着用力将手中的死老鼠甩了出去。
“魔法师先生，您还怕这个啊。”
一个正在警戒的士兵扭过头来，挂着一脸笑容说道。
“我不怕，我怕你们集体爆发黑死病，我怎么办？一个人守防线吗？”
“前线还没有爆发过黑死病呢。”
“就前段时间，老约翰c克里斯还有倒霉的杰克都得了黑死病，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们都要遭殃。”
他有点生气地戳了戳士兵的腰眼，“夏呢？”
根据法力之线的方向，他只能确定夏在前面，但是具体是前面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她？我刚刚看到她去前面的阵地了。”
“去前面干嘛。”
“我怎么知道，她和我又没有从属关系。”
正在站岗的士兵耸了耸肩，答道。
“真是个麻烦鬼。”
景原咬了咬牙，“继续，约瑟夫。”
“是，魔法师大人。”
约瑟夫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前方的阵地，过了没多久，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道：“我觉得营长您来当都可以了。”
“不，我不是，我没有，别捧杀我。”
景原慌忙摆手否认。
“没了您我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主要还是中校指挥得好。”
“如果不是您，我们的结局恐怕和附近的营差不多吧。”
约瑟夫苦笑着回答道。
“最近也没什么大仗不是。”
“不不，您得知道，来复枪营的那些家伙已经有六成的人死掉或者得病退役了，我们营只有不到五十人离开，阵亡的只有三人如果您是本国人的话，也许已经拿到维多利亚勋章了。”
不，第一次挡下晶石炮弹那次，我就能拿到了。
景原腹诽了一句。
他挡下炮弹后，第六师甚至远征军司令部都对他进行了一系列调查，希望能得到那枚能挡下晶石炮弹的符咒。但是当他们知道这枚符咒激发所需的魔力后，远征军立刻失去了兴趣。
实在太多了，他们不可能为每个营都配备如此巨量的晶石，甚至连魔导师团都不太用得起。
但是就算如此，它的实用价值也足够巨大，由于一次激发后几乎不需后续维护，以及防御力极其强大等特点，如战舰指挥室c巨型魔像c重要人物的藏身处乃至城墙之类的地方完全可以配备这样的防御法阵。
只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它是用东方的符篆写成的，而这样的符篆只有一个人会刻。
远征军司令部希望景原能将它翻译成可以大规模量产的如尼符文法阵，当然与此同时，他作为营属魔法师的职责不变，要求三个月内拿出初步成果。
景原说去你的，然后直接将一封信送到了米勒先生那里。
没过多久，这个命令被撤销了，只是让他“如尼化”，时间限制却是没了。
所以他现在又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考他的学术问题。
不得不说，修士实在是非常方便的存在，因为他们的精力充沛，甚至可以连续工作一个星期不休息。因此景原的学习效率比普通的魔法师——就算该魔法师同样是天才——高出了四五倍，这也是他能在一年内就接近学通物理系本科课程，并且开始进行高端研究的最大本钱。
比如他前段时间推出的公式，尽管他自己都不太信这个纯粹是“数学游戏”推出的公式，连实验都要一大堆钱，说不定有生之年都没人做，而且做了多半也不支持结论的奇怪公式。但是单单推导过程中使用的知识，就连一般的物理学硕士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
所以他直接将它丢到了一边，转而研究起那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比如说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论文，已经翻译成他能看得懂的默西亚语的《论原子构造和分子构造》长篇论文。
这篇论文景原之前根本没看过，因为他不懂萨克森语，看了也是白看。
说道这篇论文，就必须说景原认识的一位魔法师，号称“电子诅咒”的汤姆森先生，正是他第一个证实了原子内部还存在更加精细的构造，而电子，正是原子的结构之一。
但是电子带负电，而物质多半是电中性的，因此必定存在某种带正电的构造，中和了电子的负电，否则的话全世界都会带电了。
汤姆森先生提出了一个类似于“葡萄饼干”的模型，带正电的“饼干”上镶嵌着一粒粒的电子“葡萄干”，但是这个模型很快被他的弟子，同为默西亚魔法师的欧内斯特·卢瑟福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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