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晚安列国 > 正文 第79章 炼狱
    海上堡垒开始减速驶入死亡海道,但死亡海道已经不存在了,从拉克斯的视野看去,眼前的场景极为惨烈,或可称壮观。

    十二架泰坦轰炸机的残骸浮沉在两侧,最先坠落的那架已经完全沉没,只有视野左侧的海面没有火光,其余海面都在燃烧,整片海域被火光连成了一片火海,烟柱织出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只能从缝隙中看见天空,但也只是极小的灰点——死亡海道被罗斯塔曼消灭,化作一片炼狱火海铺在叛国者舰队的面前。

    海上堡垒的舰首撕开火焰,笔直地刺了进去——它们本就没有退路。由于主舰的四壁并没有被钛钢墙全部覆盖,拉克斯还可以通过两个透明的防火窗看到外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被投射在皇家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窗外是无差别的火光,整支海上堡垒行驶在炼狱之中,久久无法看到其他颜色。

    虽然钛钢墙的导热性能并不好,但行驶在如此烈火之中,也无法完全阻隔热量。达蒙看到,皇家会议室里的众人开始冒汗,许多人已经脱去了军装,包括斯特洛里克,他已是浑身热汗。而在拉克斯的第一视野里,整个主舰控制舱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被浓厚的蒸汽模糊。

    这些人,都在亲身体验着炼狱的温度啊。

    达蒙虽然感觉不到,但他也开始担忧——这支海上堡垒,会不会在驶出炼狱之前就被烤熟啊?

    海上堡垒仍在不断减速前进中,过了大约一分钟,窗外的火光渐渐退去,能看到青灰色的天空和下一片燃烧的炼狱,舰体温度也得到了短暂冷却。这是因为每组泰坦的纵向距离约为二十公里。换言之,每片炼狱都是因为左右两架泰坦的燃烧造成的,范围再巨大,毕竟也只是两架载具,火海蔓延七八公里已是极限。

    前方炼狱的火光比后方暗淡许多,十二架泰坦是同时被击落的,越靠近日本海岸的炼狱,就烧了越长时间,火焰也越暗淡。就这样,海上堡垒驶过了第一片炼狱,得到了大约十二三公里的冷却海域,继续减速。

    轰然一声巨响!

    前方稍显暗淡的炼狱突然爆炸,再次腾起遮天的熊焰——是日本海岸,日本海岸没有停止轰炸,那头的炮火不断袭来,在给剩下的几片炼狱添加“燃料”,使之持续燃烧。

    还不只此,清晰的嗡嗡声从远方传来,类似于蜜蜂或者苍蝇的声音,但是非常沉重,而且巨大——是风魔!

    四架风魔直升机从左前方的天空飞来,这种直升机形状奇特,区别于传统的蜻蜓型机身,它们看起来更像是蜜蜂,而且与传统直升机的横向飞行不同,它们都是纵悬飞行,可以如此比喻:四只钢青色的巨大蜜蜂正从远方飞来,蜜蜂的头顶转着螺旋桨,带起沉重的机身;蜜蜂的翅膀则被两道螺旋稳定杠取代,稳定杠的中央,也就是蜜蜂的“背部”还装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形物体;而底部的蜂针不是针形的,是一块同样巨大的圆形扇。

    看起来就像四只长着三块圆盘的大蜜蜂——头顶一具,用于悬浮。底部一具,正对前方,用来发动强劲气流进行鼓风。背后的一具则是为了抵消前者的后坐力,使整个机身保持平衡。

    风魔,本就是飞行在空中的鼓风机。这种直升机几乎没有战斗力,已经数十年没出现在战场中了。但眼前的这片炼狱,就是它们证明自己的最好舞台。

    四架风魔展开阵型,环绕着炼狱飞行,每架风魔的底部圆形扇都巨响轰鸣,推出强劲且广阔的风网。四道风网交叉鼓动着火焰,炼狱熊熊。又一阵轰响,日本海岸再次对这片炼狱进行轰炸,整片炼狱霎时沸腾,仿佛一位燃烧的巨人站在海上堡垒的面前——比第一片炼狱剧烈了不知多少倍。

    皇家会议室中,所有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仅仅是眼前的这片炼狱,就足够烧毁海上堡垒了。而这样的炼狱,往后还有四片,即使每片间隔着十二三公里的冷却海域,也难以保证舰队的正常温度。何况这艘长舰还在不断减速中,这意味着脱离炼狱的时间会越来越久。此时,众人的担忧与达蒙先前的担忧重叠了——海上堡垒,恐怕无法驶出炼狱火海。

    罗斯塔曼!你在做什么!?——达蒙怒斥。

    然而,罗斯塔曼没有出现。过了两分钟,海上堡垒不得不带着尚未冷却的舰体驶入炼狱。这一次,主舰的四壁都泛起暗红色,看起来即将融化了,每艘红眼海舰的冷却机制都超支运转,但仍然难以抵御烈火灼烧。拉克斯坐在主舰的冷却舱里,门开着,大量冷气涌出舱门,被高温扭曲成热浪——拉克斯,他必须向皇家会议室里的众人传达自己所见,所以宁愿煎熬,也不愿闭门。

    皇家会议室里的许多人已经被热晕,倒在了地上。即使如此,斯特洛里克还是没有命令威廉停止传输,他自己也承受着高温煎熬,但他就是要亲身体验这种痛苦,体验拉克斯,体验叛国者舰队,体验敌日战争的痛苦。

    炼狱之外,风魔的鼓动声极其强劲,像是死神的狂笑。炼狱之内,海上堡垒艰难前进,航速已经完成降级,驶出这片炼狱尚需三分钟,外部钛钢墙已经完全焦黑了,内部墙皮开始脱落。

    眼看叛国者舰队就要葬身火海,人工智能系统突然开始播报。

    “解体程序已就绪,倒计时——2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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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工智能系统自顾自地倒数,但达蒙却察觉不妥——太快了之前所说的是“22分钟后完成解体”,而此时,距离命令下达不过六分钟,甚至还不到。

    “达蒙·洛克西,是我。”罗斯塔曼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人没有出现。

    罗斯塔曼!?你要做什么?!——达蒙吼道。

    “我加速了海上堡垒的解体,使灼烧的范围不会那么集中。”

    但是舰队航速会再次拖缓,是吗?——达蒙说。

    “是的,你很聪明。”

    这是自罗斯塔曼出现在敌日战争以来,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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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体开始。”温柔的女声回荡。

    身处舰内的拉克斯本来看不到后方舰队的解体,但达蒙此时的视野——却能看到。罗斯塔曼再次将达蒙变成“上帝”,他拥有了全景视角。

    炼狱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艘海上堡垒,仿佛游动在岩浆中的火蛇。沉重的机械解锁声响起,火蛇缓缓解体,排头的主舰加速行驶,脱离了与后方舰队的衔接,海上堡垒上方出现一道笔直的缝隙,原先被焊死的顶面钛钢墙从内部切开,周围的火焰瞬间灌了进去,将缝隙完全填满。

    两侧红眼海舰沿着这道火缝各自分离,在火光中游向两侧,分离之后,它们的内侧钛钢墙仍是青色的,而外侧的钛钢墙已经是浓重的熔岩色。大约三十秒后,它们稳定了下来,继续向前行驶,左右两艘间隔大约三十米,非常近。而前后两艘几乎咬合,达蒙这个“上帝”也看不清是否有间隙。

    海上堡垒完成了解体,现在在炼狱中前进的,是十三艘被钛钢墙包围的红眼海舰,航速比之前更慢,三级航速,约260节每小时。这样,它们几乎不可能在帝国炮冷却之前撞击它,分散的战舰也无法造成巨大冲击。

    而这,也符合罗斯塔曼的意图——他本就是来阻止冲撞计划的。

    火焰绕着每艘海舰燃烧,有一艘海舰的钛钢墙已经融化了,滚烫的钢水沿着墙面流落,落入燃烧的海面。日本海岸的轰炸还在继续,两颗炮弹正面飞来,直接洞穿了这艘红眼海舰,火光再次在炼狱中爆发,又被更浓厚的火焰吞噬,再被风魔强行鼓动,舰体沉没,化作炼狱的燃料。

    解体后的舰队比解体前灵活,其余十二艘无暇管顾,继续冲离火海。大约四分钟后,钢青色的主舰舰首刺破火幕,重回辽阔天地,其余十一艘也接着冲了出来,叛国者舰队已经驶出第二片炼狱。在这辽阔天地下,日本海岸不会轰炸它们,因为全部火力都被用作下一片炼狱的燃料,四架风魔从它们两侧飞出,前往鼓动下一片炼狱。

    十二艘红眼海舰以三级航速航行在海面上,此时,它们的滑行距离尚有171公里,仍需二十二分钟才能完成转向——先前的199公里才只走完28公里,而按照原本的计划,这28公里应该在三分半钟走完,却因为炼狱的阻挠,用了整整十分钟。而且整体航速也被炼狱拖缓一级,这意味着它们与帝国炮的差距会越拉越大。

    而对于帝国炮来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没有丝毫减缓,十六分钟后就能完成冷却——双方的剩余时间已经拉开差距,原本与叛国者舰队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帝国炮,现在领先了前者近七分钟,这场敌日战争中,每一秒都比黄金珍贵,但双方却拉开了接近七分钟的差距

    航速实在太慢了,逆向推进器被罗斯塔曼取消,叛国者舰队的行进速度稍快了一些。前方是十二公里的冷却海域,这十二公里,暂时不会有敌军来打扰,航向无法改变,航速一再拖缓,一分三十秒之后,它们就将进入下一片炼狱,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想出对策——那么前方的炼狱,就等同于地狱。

    十六分钟之后,帝国炮结束冷却,死神之眼将再次凝视这支叛国者舰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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