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锦生华 > 《锦生华》正文 38章 贺扶桑锦
    蹙眉想了想,若是之前的羿辰,定不会明知她也在亭中却只调侃羿尧一人,可,不过只隔了一夜,羿辰对她的态度也是转了一个大弯,而昨夜最后他好像是与羿尧一起的。想来定是羿尧说了什么才至他一夜之间想通并放下对情兮的执着,可是羿尧先前也说过他劝过羿辰,羿辰非但不听,反而愈发执迷,那昨夜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呢?她想不通,转头看向他,他仍是不言不语,不动如山,也罢,这总归是好事一件。

    “我与五弟本是一家人,无须客气。”清浅含笑,声音清灵,听着好似方才那琴声一般,悦耳动听。

    羿辰稍稍抬头看向锦华,再看向羿尧,感觉那对着他飘来的寒气已然消散,这才仰头对着锦华像个孩子般露齿一笑,右脸上梨涡若隐若现,愈发整个人如太阳清朗。

    而后无话,一时四人皆是眉目浅淡品着杯中茶,片刻后,羿尧放下茶盏看了眼都快把脸埋进茶杯中的羿辰,神色淡淡的说了句,“许久未看你作画了,今日你便画一副净园景!”

    羿辰听言自茶盏中抬头,脸上满是疑惑,左右看了看才知道他四哥是在同他说话,后迟疑的看了眼端坐他正前方的锦华,心底有些不愿此时在她面前展露许多,毕竟他昨日还是对她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而且他心中还有着惭愧呢,又怎么好意思。

    羿尧见状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右手置于膝上缓缓摩挲那块凤血玉佩,但是不知是不是羿辰的错觉,他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又有些寒凉,慢慢的愈发冰冷刺骨,如他方进亭一样,而羿云与锦华都好像没有感觉一般,神色自若的坐着。

    羿辰渐明,顿时心中一凛,神色有些暗暗发苦,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拉着三哥来了。讪笑一声,脸上表情略显僵硬,“这春光大好,也实在适合作画。”说完见羿尧毫无反应遂站起身苦着脸走向进亭右边的书桌。

    锦华一直注视羿辰前后神色,看他苦着脸拂手磨墨便以为这是羿尧对他的考验,而他并不擅长作画,遂自桌下伸出右手轻轻拉了拉羿尧宽大的袖摆,柳眉微蹙侧头看向他。羿尧望去,心中明了,他如今都不想再叹气了,也侧目看了一眼什么神色都写上脸上被锦华关心的羿辰,后转头对着她轻轻摇头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松开眉,注视羿辰显然熟练自如的动作墨瞳中闪过一抹疑惑,羿云见了放下茶盏,凤眸越过羿辰看向湖面,眉梢微挑,嘴角欲勾不勾的,神色一贯慵懒。“美人弟妹且看着吧,羿辰会的也独这一样。”

    锦华看去,初听他喊她“美人弟妹”时心中虽不适但后来也渐习惯,只是疑惑为何羿尧并未介意?但知晓他与念允间的所有时心中愈发感慨,到底每个身在宫内的人都有一场无法言说的心酸,有的人能借助事物言行排解,有的却独自承受不为外人道。前者如羿云,后者如元兴帝、如羿尧、如御宸妃,还有许多人。

    不过这会儿羿辰的定性倒是好,没有因为羿云的言语毒辣而炸毛争论,只一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抬手拂袖而作,不言不语间愈发似一个翩翩温雅公子。一举一动莫不失大气流畅,真如羿云说的一般,他擅长熟练作画。

    期间再无人打扰,羿尧与锦华皆是从头至尾都看着羿辰手执一根素毫于画纸上“沙沙”作响,而羿云虽也是看向羿辰方向,可他眼底的虚空明摆着走神不知想些什么。

    约莫两盏茶后,羿辰放下笔,俊目从左到右看了一眼画作,不禁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抬首看向三人,语气不自觉带着兴奋,就像邀功的孩子一般。“三哥,四哥四嫂你们且来看看如何?”

    三人闻言皆起身往书桌而去,锦华跟在羿尧身后至书桌前时,不过略看了一眼便被画纸上羿辰所画的给给吸引住了。

    这里只有黑墨并无彩墨,所以羿尧要羿辰画净湖景是极其考验画功的,原以为羿辰性子耿直不爱礼艺,只知玩乐的,如今这番倒是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半丈宽的画纸上画的是羿辰在通往湖心亭木板桥路口看到的净湖全景,细小的藤蔓叶子,木桥上的木头纹理年轮,柳条的脉络,水中的锦鲤,亭子的砖瓦,飘动的轻纱,桌上的果茶糕点,她弹琴时的神情,羿尧看她的目光,皆是一清二楚,细微可见,便是他着意画上的他与羿云二人品茗听琴的背影也是一点不突兀。她就这样看着,都觉着好像画中的景物在动一般,虽没有颜色却更甚添了颜色的,可见技艺精湛无人能及。

    “如何?”羿辰站在书桌外侧对着内侧的三人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很是得意扬扬。

    锦华见状心中又是一阵疑惑,这真的是他能画出来的吗?怎么怎么看怎么也无法把如此精巧的画作与眼前这个如稚童般神情的人连在一起,果真啊,人是不可貌相的!而且身处宫中,谁又能真的一无是处,一无所长呢?

    “怎么瞧着不比从前了呢?”羿云看后随身往栏杆长形椅上一坐,身子歪歪的靠在一旁柱子上,闭着眼一副享受模样,语气却极尽尖酸挖苦。

    “怎么可能,太傅也说我精进不少呢!”羿辰听后瞬间收敛笑意,有些气急的看着羿云解释。

    而羿云却不再说话,眼瞧着快要睡着了似的。

    “五弟作画时如行云流水,画作逼真,细微处勾画的极自然,可见技艺精湛,手法上乘。”锦华见羿辰还想再对着羿云说着什么,不等他开口便把话语截了过去。羿云是那样的性子,平日说话皆是毒辣调笑居多,一半真一半假,便如他评价这画作。

    羿辰听后神色难掩傲娇,有些得意的扬起头,过后又一脸期待的看向羿尧,羿尧垂眸看了几眼画作,一边往圆桌走去一边淡笑说着,“确实精进不少。”一撩衣摆落座,锦华仍在桌边看着。

    “那是,”羿辰脚步略显轻快至锦凳坐下,刚想拿起茶杯,嘴边的明快笑意便被羿尧下一句话给弄的消失无踪,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有些线条处极其粗糙,可知你心思尚未稳,往后多练练。”执杯抿了一口,放下后看也未看羿辰,淡淡的在后头加了一句。

    羿辰瞬间耷拉下肩膀,神色稍显低落,而锦华听了羿尧话后便稍微俯身仔细观察关键几处连着的笔锋,发现一如羿尧所说。本是该弯的地方羿辰想是为了省事直接一笔带过,这才有了羿尧口中的“粗糙”,若非看的仔细,倒也不是太大问题。

    锦华起身莞尔一笑,正欲往圆桌走去,这时莫晔大步往亭子走来,神情略显肃穆。

    “禀主子,大宇来人送礼!”他至亭外躬身行礼,声音比之平常更添一份冷厉。

    几人闻言不禁都脸色一肃看着莫晔,便是羿云亦坐直身子面无表情,几瞬后,羿尧神色冷冽,漠然开口,“带过来!”

    莫晔退下,四人重新面向亭口坐好,不多时,远远的,只看见莫晔领着一个身穿深蓝色窄袖衫的男子并着后头跟着的十个个玄青色铠甲的护卫,护卫们两人一组手中各抬着一个两尺长的红色铜钉箱子。

    几人至亭外,莫晔垂首立在一旁,后头的跟着皆右膝跪地,为首的蓝衣男子低头正声道:“大宇太子部下云幕见过凌沅元太子,恭祝太子、太子妃大婚之喜。”

    锦华本平静的看着桌上糕果,听见“大宇”二字时不禁转头看向跪在前头的云幕,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今年三月初时在静云寺救过的那个不知姓名身份的强势冷傲男子。而且父亲也说过他有很大可能是大宇的贵人,回忆着他几番不自觉在她面前露出的上位者气势,便不知他到底会不会是眼前云幕嘴里的大宇太子?

    羿尧锐利的目光盯着云幕众人半晌未说话,只静静的坐着,眼底毫无波动,看着像似出了神一般。

    “免礼,”许是感觉这样怠慢来客有些不合,羿尧收回目光薄唇微启,语气淡淡。

    云幕神色未有不虞,木然这一张清俊的脸,锦华看了不禁暗思:难不成凡男主子身边的护卫都需要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剑炎如此,兄长身边的兰铭也是如此,如今这大宇太子身边的云幕也是。

    他闻言起身,左手略微往后划了一下,后头的护卫见状便慢慢抬起箱子往亭内而来,五个红木箱子并排放着。云幕颔首对着羿尧一拱手,才恭声说道:“这些都是皇上与太子亲自过目送来的贺礼,”羿尧抬眸看向莫晔,莫晔会意,上前一一把箱盖掀开,“一箱大宇特有的月影纱,一箱上等宝石,一箱珍玩器皿,一箱笔墨纸砚并着金钗头饰,还有一箱……”云幕随着莫晔打开一个他便解释一个里头都有什么,而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的动作往一右边移着,只是到最后一个时他顿住。锦华看去,发现那个箱子不像其他四个一打开便能看见东西,它里面放置着的是大大小小五六个小锦盒,锦盒精致华丽无比便知里头东西定然非凡。

    云幕收回指着的手后向竟锦华半弯腰,直起身子这才说道:“这些皆是无价珍宝,太子言明赠予太子妃,还需得太子妃亲自过目。”

    锦华听后不禁与羿尧对视一眼,皆不明白这大宇太子到底是何意思,不是只送于二人大婚之礼的吗?怎还有单独给她的?难道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不成?

    羿尧不语仍神色不变的端坐着,只右手愈发摩挲那块盘龙玉佩。“那便看看吧!”盯着那箱不知是何物的箱子,锦华神色语气皆清淡。

    莫晔上前把那些锦盒一一搬到圆桌空处,然后对着并排坐着的四人打开,云幕同样在一旁解释着,“这是红珊瑚雕就红扶桑花海,”只不过手臂长的珊瑚愣是被雕成了千朵万朵数不尽的扶桑,且栩栩如生。“这是一块璇玑灵璧玉,”奶白色的玉环一个比一个小,有三块,中间一根中轴,三块玉璧按不同方向转动又不会相互撞到,可挂于床前与门廊上。“这是一尊金石雕的龙凤和鸣,”紫蓝色的龙凤弯曲着身子相互缠绕头部往上,做飞天翱翔状,中间有一指宽的缝隙,龙凤尾端只有一点与底座相连,觉着好似稍微大力一些三者便可分离一般。“这是帝王石制成的鸳鸯同心佩,”帝王绿本就难寻,何况还是两块比碗口还要宽大的玉佩,而且毫无一丝一毫的杂质,纹理上也不见划痕,便可知其贵重。“最后一样,”他看了看锦华,随后才低声轻吐,“叫做扶桑锦。”

    众人听后也看了看锦华才望着最后一个锦盒,,莫晔方打开盒子便有华光蓦然绽放,众人不禁微眯起双眼,待光亮渐渐消散,均眼带打量看着里头那一方雪白。

    它并没有如方才的光芒万丈,只一圈如雾似烟的白柔光晕静静围绕着锦盒周身,而它颜色真的只有雪白,上头没有绣任何纹饰,丝线太过细小,织的又过于密集以至纹理看着都不甚清晰。

    云幕伸手拉过它的一角略微展开些许,脑海中想着自家太子交代他一定要说,且必须对着锦华说的话,稍作沉吟,便木然着脸开口,“太子听闻元太子妃自扶桑城而来,便要五十几个人能工巧匠织造了半月方得这一匹。这是天蚕多只蚕王连续吐了十年的蚕冰丝,制成丝线后掺了金缕线,于织布上用了些巧妙手法把扶桑织浮在上头,于天下是独一无二的。”难怪方才光芒刺眼,原是金缕线的缘故。

    仔细看着,果然那光晕下若隐若现有无数扶桑花浮在上头,它不像绣着的那样针丝可见,逼真华丽,反而朦胧间更想让人就近看看是否真有东西在上面!

    云幕把扶桑锦放下便立在一旁等候羿尧的吩咐,丝毫没有感觉他这番话一出众人的心里会怎样想。莫晔暗中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锦华便静静的站着不言语提醒沉思中的四人。

    且不说前头那四样价值可连城的极品,便是这扶桑锦就用了蚕王吐了十年的蚕丝掺了唯大宇皇室可用的金缕线,要知这天蚕冰丝可是与雪蚕丝相比重的,均是以质地轻薄,丝线细小不易断,制衣穿上冬暖夏凉,多少有权有势之人曾想出百金千金都难买到一匹哪怕一尺,可见其珍贵方得起“无价之宝”一词。而这大宇太子也着实“大方”了些,一送就送了这样大的一匹,只是上头的扶桑嘛。虽然宛城又叫扶桑城,可城中百姓也非人人都喜爱扶桑,那大宇太子又是如何得知远在千里之外且突然被赐婚为太子妃的锦华喜爱扶桑的?还是提前半月便命人织好的,如今又说单独赠予锦华,如此投其所好,说他们不曾相识想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羿尧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深邃的眼眸带着锦华看不懂的神色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随后冷着脸,低垂着眼眸,薄唇轻启,淡淡道:“莫晔,带去驿馆安置。”

    “是。”莫晔应答,后转身对着云幕伸手示意。

    “属下告退!”

    眼看着莫晔带着云幕等十人已走远,羿云转头看了看羿尧与锦华二人,嘴角轻勾,凤眸潋滟,起身随性的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出来这样久了,宫里那些美人想来也想的紧,我就不留午膳了。”说罢起身,右手一把拉住不懂看脸色的羿辰往外拖,羿辰脸色一变,赶紧放下手中正玩的开心的璇玑玉璧,一边手乱脚乱的跟着羿云往外走一边高声嚷嚷。

    “三哥,你干嘛,快放开我,方才那玉璧都差点被你给摔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啊,我说三哥,你听到没有,我还要在东宫……”

    羿辰的声音渐渐远去,偌大的亭内只剩下神色冷冽的羿尧与皱眉沉思神情纠结的锦华。

    半晌后,羿尧散去知道大宇太子独送于锦华贺礼时的冷冽,收起心中各种猜测与听到云幕的话从而产生的无端害怕,害怕她与大宇太子交集过深,以至心底存了他的一席之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锦华一副浑然不知周围情况的模样,语气仍是对锦华独有的轻柔。“你可愿告诉我?”黑眸淡淡,看不清情绪,亦或者羿尧不想让锦华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有多忐忑不安。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因为自己一个猜测而心乱如斯。

    锦华闻声抬头定定注视羿尧,虽然只是个猜想,可他们心中谁不知她与大宇太子相识已然是事实。今日在场之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都是羿尧较亲近的人,她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想她,想这件事?亦或是认为她品性不端,为人放荡,竟也能识得大宇太子。她更不知道羿尧会如何想,是拂袖离去不理她,是目光如冰对她,还是失望她的“表里不一”。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敢想,心中有些慌乱不安,甚至是害怕,她不想羿尧对旁人那样对她,不想他对她以后只剩冷漠疏离,不想他的温柔深情就此远去。所以她纠结,但并不是纠结该不该告诉羿尧他与大宇太子相识的经过,而是她知道,在这短短几天内,她已把他放在了心上,也已习惯了他的柔情宠溺,他的珍惜爱护,以至想着他日后对她淡漠她会心中慌乱无措。她不知这种习惯于她日后是好是坏,但是此刻她记着母亲的话,不想二人间因为这“小小的”一件事而产生误解。

    想通后她神情一松,本想与他诉说缘由的,谁知就听到他语带请求询问的话,心中再次泛起酸意,就连鼻头也是酸酸的。他定是想着她如今未对他交心,所有才给了她两个选择,可说可不说,可是她何尝听不出他话语里的不安,而那不安的原因她大抵也能猜到些许。

    蓦的她侧头对着他展颜一笑,笑颜清绝,娇俏明媚,显些晃了他的眼,随后就听到她清灵的声音不带任何私有情绪平静的轻语。

    “三月初我在静云寺时,他因仇家追杀至重伤躲到我居住的院内,他当时若不及时救治必定没命,我为心安,为他治伤。几日后他能行走时与一夜间悄悄走了,她知我姓名身份,我却不知他姓甚名谁,亦不知他身份如何,不过再第一日话聊了几句而已。”

    说完仍眉眼带笑的看着他,等他接下来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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