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不是海爷嘛！”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看面相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满脸厚重的粉脂也藏不住笑起来满脸的褶皱，兰花指一翘手中的手帕随风而动，尽管已是这个年纪也在努力的展现出自己妩媚的一面，身上的香气让箫婉若不禁一阵阵作呕。
“恩，杨鸨，生意怎么样啊。”
“哎呦，没有海爷光临，我这都沉寂不少呢！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女人斜眼看了眼箫婉若，没有多做停留。
“你看看，这姑娘的姿色能卖上多少。”男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女人这才仔细看了看箫婉若，上下打量道：“这姑娘，二十两吧。”
“多少？你再仔细看看。”男人表情瞬间变得不悦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定价的，但就我看，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就她的容貌，这婀娜的身段，比你们这里面哪个姑娘都好，等再大大，她带来的银子必定不会少，更何况这姑娘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杨鸨这行当你是老手，比我看得更明白，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多少钱。”说罢男人端起茶碗细细品尝起来。
听到处子这个词，女人眼中一亮，笑的更谄媚了。箫婉若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女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来回徘徊，她没有挣扎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此刻的她如同商品一样放在柜台里任人讨价还价，和商品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在交易的不只是她的人，更是她的自由，她的人生。
“海爷，如你所说这姑娘确实不错，这样吧，六十两成交。”
“一百两。”男人喝了口茶水直接道。
“什么？这么多？海爷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杨鸨，你好好调教调教，这姑娘有一天要出阁了，就光处子这一条，你看看能卖上多少钱。”男人丝毫不担心女人会拒绝，又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女人稍显有些为难，但又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悦，沉默了一会道：“行，成交。”
“杨鸨，你听我的，这笔买卖你绝对是赚了。”一百两入账男人笑的合不拢嘴，满大堂就听见他们几个的大笑声。
箫婉若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一百两，可以了，足够偿还欠下的债了。心好痛，可心痛又算得了什么，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痛。
此时周围已经站了几位姑娘，有的摇着头，有的媚笑，还有的惊讶，偶尔几个人时不时的低语着，但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没有离开。小二拿着钱袋子过来，男人数了数确定没错，就带着几个男人笑着走了出去，只留下心乱如麻的箫婉若站在原地。
“你今年多大。”女人笑着将他们送出去，脸色随即一变，坐在凳子上摆弄着手帕仔细的打量着她。
“十四岁。”箫婉若不自觉的咽了烟口水回道。
“十四岁，恩足够培养的了，年龄挺好。”女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叫什么名字。”
“箫婉若。”
“名字还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在我这就算泛黄字辈都没用，以后你就叫罂粟。”
“罂粟？”箫婉若眉头微皱，“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换名字。”
“在我这，必须得用新名字，而且在这里不容许违抗我的命令。楚潇然，给她带下去洗洗，脏脏的像什么样子，之后带到我房间。”说罢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见好戏散场，驻足的女子们也纷纷离开了大堂。
“罂粟姑娘，这边请。”箫婉若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微白的皮肤，散发着棱角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如同星空摄人心弦，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红唇，很难想象为何长相如此貌美的男人会在这里工作，就他这幅皮囊，什么样的姑娘会找不到。
箫婉若跟在他的身后细细的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不仅是外表，就连室内的装潢都是如此精致，能看出每一个角落都精心布置过。里面很大，拐了这个弯又拐了那个弯，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罂粟姑娘，这里便是姑娘们洗漱的地方，请进，衣裳稍后为你拿来。”说罢男人转身离开。箫婉若此时才放下戒备，不安与害怕瞬间包围了她的心。她颤抖的推开门，一面大大的镜子立在中间，她走近去抚摸镜中的自己，散乱的头发，泥泞的脸庞，破旧的衣服，身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应着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她把自己淹没在水下，让它们浸透她的每一寸肌肤，紧闭着双眼任由鼻头发出一阵阵酸楚，静静的感受着氧气被消耗殆尽濒临死亡的感觉，本以为经历那一变故后自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可往往事与愿违，活着好累，真的好累。
猛然她坐起身贪婪的吸允着周遭的空气，剧烈起伏的胸口让她明白了。原来，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罂粟姑娘，衣服在门外，我在大门处等你。”门外传来楚潇然的声音，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哦，好的。”箫婉若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擦干身上的水珠站在镜子前，身子是洗干净了，可是心呢？不会再干净了吧。
十四岁的脸庞伪装着与之不相称的心灵，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她何尝不想回到那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时候，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明白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加残酷。她要生存，要在这里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简单的梳妆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一席淡紫色的布衣虽说不上高贵，但比平时穿着的衣裳要舒服很多。“最起码在这里吃穿要比家里好吧。”她自嘲的笑道。
“让你久等了。”箫婉若推开门轻声道。
楚潇然闻声回头望去，一时间空气沉寂下来，四眸相对，空气凝结，他就直直的盯着她没有应答。箫婉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又怯怯的开口道：“怎么了吗？”
这时楚潇然才如梦初醒般的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自然的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没事，那我们走吧。”
穿过一间间房间，走过来又绕过去，最后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停下。
“杨妈，人到了。”楚潇然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箫婉若点点头，现在的她心已经平静了很多，也许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才能更坦然。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杨鸨在她身边饶了几周，捏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长的道。“我先和你说说我们这里的规矩，第一、十六岁之前你可以不用接待客人，但是要学习琴棋书画以及如何取悦男人，每天白天不迎客的时候会安排相应的功课，而你现在学习是首要的。第二、这里是有明确的等级制度，你刚来自然从最开始做起，每天要打扫卫生兼顾姑娘们的生活起居。第三、在这里我说的话必须言听计从，不容反驳。第四、虽说你已经卖给我，但每月也会给你相应的工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想跑，不要以为跑了我就抓不到你了，在我这里想逃的姑娘有的是，但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你也不要去试，没有好果子吃的。”说到这里杨鸨本不大的眼睛微眯着，显得更加阴森。
箫婉若木讷的点点头，她完全被这个女人的气场震慑住，片刻她小声的问道：“那我可以回家吗？”
杨鸨眉毛挑了挑，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有家人？”
“有。”箫婉若坚定的点点头。
“可以，每个月回家一次，第二天午时必须回来，如果晚了，那下个月的探亲就会取消，你记住了吗？”杨鸨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
“恩，我记住了。”箫婉若点点头。
“那行，他叫楚潇然，姑娘们都叫他潇哥，是负责你们的安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好了，我该说的说完了，你带她去看看她要生活的地方，熟悉熟悉环境。”说罢杨鸨坐回椅子上，吃着桂花糕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箫婉若微微点头，随着楚潇然离开了房间，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这里最起码还有银两可以拿，每个月还可以回一趟家，最起码她现在可以为舅妈分担些负担了，更重要的是最起码在十六岁之前自己的安全的，想到这本是忧郁的心有了些许的光明。
“我们这里分为四个等级，不同的等级穿着不同的衣服，四等就是你这种刚来的新人，需要从头做起。三等是你可以接待散客，并让他们成为我们这里的常客；二等是中等以上有身份，接触有地位的男人，如果不喜欢你便有权决绝，考核三个月即升为一等；一等，便是花魁，这里只有一位，每过三个月就会有一次花魁大赛，得票最多的人便是本季度的花魁。”楚潇然耐心的讲解着，没有看她，说来也怪，自从洗澡后她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
箫婉若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潇哥，什么是花魁？”
一时间气氛更加的尴尬了，终于楚潇然正视了她的脸，表情没有太多变化，过了许久开口道：“花魁就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地位与其他姑娘不同，她有权利选择卖艺还是卖身，服侍的自然是达官显贵之人。最特别的是如果有人愿意花高价便可以替他们赎身。”
“哦原来是这样”箫婉若沉思着，如果说要保全自己那么必须当上花魁，不管花魁之路有多么艰难，她也要得到。尽管是在这低贱的环境中，她也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这里便是你住的地方。”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摆放着五六张木床，屋里很简洁没有什么装饰，虽说没有刘妈家的好，但已经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了。
“姑娘们一般在辰时起床洗漱，在这之前你就要起来替她们打水，只有花魁才配有专属的姑娘伺候饮食起居。”
“所有的姑娘都会在这层住吗？”箫婉若好奇的问道。
“只有你们四等的姑娘才会在这里，随着等级的不同各种待遇服侍也是不一样的，这个到后面你自然就会清楚，现在你先了解下你的生活环境。”箫婉若点点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要不是听人说他是武人，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副书生的样子，行为举止都很有修养，并没有一般武人自带的粗犷，不明之人都会觉得他只是个文弱书生。
绕过一道后门，眼前便被一片绿色渲染，微风徐徐吹过脸颊还带有一阵阵芳香，园中五颜六色的交叠艳的箫婉若目不暇接，这个园子一看便有人精心打理过，虽赶不上萧府的园林逸景但也好生精致，想到这她的眼眸不禁浮现一抹阴沉。
“这里便是你们学习才艺的地方，每周的课程安排会在这个板子上公示，你到时候记得看。”
“哦。”箫婉若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沉默了许久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潇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就是那些送我过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吗？”箫婉若紧紧的盯着楚潇然，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而楚潇然一直面不改色的脸庞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回望着她的眸子，那眼神犀利的似乎要把箫婉若看穿，就这样对视了段时间后箫婉若终于败下阵来，目光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他们是冯戳的手下，那个海爷是冯戳的心腹之一，这些事本不该和你说，他们的关系也没多少人知道。但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对他们动什么想法。”
箫婉若紧泯着嘴唇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冯戳是谁，但是从楚潇然的语气和眼中她能感觉到那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不说冯戳就连那个海爷的手下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便没有在说话，到了房间只有她一人，一瞬间周遭的空气更加渲染了她内心的不安与孤独，仅仅只过了四年，可犹如十年般让人难熬。
她蜷缩在墙角拿出胸前的玉佩，默默的祈祷着，每当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总是靠它来吸取力量，可笑的是不知从何时起那哥哥的脸庞在她的记忆中已变得模糊。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