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累啊。”
“对啊，休息不了多会又得忙了。”
门外传来几个女孩的声音，箫婉若慌忙的坐起身子整了整衣衫。
“咦，屋里好像有个人。”其中一女孩说道。
“是吗？”另一个女孩连忙将桌上的蜡烛点燃，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却让三人大惊失色。
“哎呀，真的有个人啊！”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一瞬间各种问题传到箫婉若的耳朵里，她急忙的站起身来笑着道：“你们好，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哦！你是不是杨妈妈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罂粟啊！”一女孩恍然大悟的问道。
“恩就是我。”箫婉若尴尬的笑了笑。
“哎呀，你都不知道你的事在阳春院里可是传遍了啊。”一女孩热情的跑到她身边四下打量着她，感叹道：“真是人靠衣装啊，和下午相比简直是变了个人啊。”
“你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了吗？”年龄稍大的女孩问道。
“恩，应该是这样。”箫婉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情景的突变一时间让她无从适应。
“我叫芙蓉。”
“我叫蔷薇。”
“你们这样谁能记得下叫什么名字，你好，我叫凌霄。”女孩走上前笑着说道。
“你好，我叫罂罂粟。”箫婉若不自然的念出这个古怪的名字，表情也显得有些难堪。
“不习惯是吧？没关系，过几天就习惯了，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凌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了，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们，不用客气。”
箫婉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最开始她还在担心自己不能和别人相处融洽，甚至还担心别人会害自己，但现在看来老天还是对她有些眷顾的，最起码现在来看这三个人都不像难以相处之人。
“收拾收拾我们该去吃饭了，不然晚上又要饿肚子了。”三人拉着箫婉若往食堂走去。
晚餐还算丰富，鱼和肉都有，味道虽然很香，但是她更怀念舅妈烹饪的饭菜，不知道舅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担心。
“罂粟想什么呢。”芙蓉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没没事。”箫婉若摇摇头又接着吃起来。
“想家了吧？”凌霄将碗里的肉捡给她，“多吃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习惯了就好了。”
“是啊，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孤苦伶仃不知道以后等待的是什么，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蔷薇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箫婉若知道那不是出自真心的笑，而是承认被现实打败甘愿随波逐流后衍生出屈服的笑。
“可以问一下你们的芳龄吗？”箫婉若试探性的问道。
“那有何不可，凌霄姐今年十五岁，我十三岁，蔷薇姐是十四岁。”
“我今年”
“我知道你多少岁，今年十四岁对吧？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了。”芙蓉一副怎么样个我很厉害的表情惹得她们三人一阵发笑。
“就你话最多。”凌霄用手轻轻敲了敲芙蓉的额头，一脸宠溺。
“哎，你看，那个女孩就是下午杨妈妈用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姑娘吧？”不知何时隔壁桌也坐了几个姑娘，她们窃窃私语着，手还不时的指向箫婉若。箫婉若收起笑容低着头。
“罂粟你不用管她们，不管谁来都会有人愿意嚼舌根，等新鲜劲过了就好了。”凌霄小声说道道。
“没事。”箫婉若轻笑着摇摇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继续吃吧，我得走了。”凌霄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后便转身离开了。蔷薇和芙蓉轻轻的摆摆手继续吃饭，只有箫婉若疑惑的目送她离开。
“罂粟姐，还是那句话，习惯了就好了。”芙蓉朝她抛了个眉眼指指面前的饭碗，“你要在不吃晚上真的得饿肚子了。”
“凌霄姐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箫婉若好奇的问道。
“她和咱们不一样，她是牡丹的侍女，所以要在迎客前给牡丹梳妆打扮。”蔷薇回道。
楚潇然和她说过，只有花魁才配有侍女，那么她们口中的牡丹应该就是花魁了吧，箫婉若接着问：“那个叫牡丹的姑娘是花魁吧？”
“嗯哼，是的。”芙蓉点着头，表情却是一脸的不屑，箫婉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那凌霄姐每天不都是很忙。”
“是啊，就伺候那个大小姐就够她受的了。”说到这芙蓉翻了翻白眼，语气都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芙蓉，你说的太多了，小心被别人听到。”蔷薇捂住了她的嘴，有些生气的说道。
“是我问的太多了。”看到气氛有些不对，箫婉若意识到自己问到了敏感话题，向两人道了歉。
“不是你的错，是芙蓉一向口无遮拦。”蔷薇连忙摆摆手解释，“与其说是侍女，还不如说是学着怎样伺候男人。”箫婉若一脸迷茫的看着蔷薇，她顿了顿接着道：“凌霄姐已经十五岁了，再过半年就满十六岁了，就要开始接客了，能当上花魁的女人与其说是比才艺，更不如说是比谁取悦男人的功夫好。她每天都能看到牡丹怎样取悦男人，自然而然当她接客的时候便能很快上手，不耽误时间更不耽误杨妈妈赚钱，你看凌霄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内心比谁都痛苦。”蔷薇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光夹杂着的凌霄的心疼，更包含了自己等到那一天的痛苦。
箫婉若垂下眼帘，内心犹如五味杂陈般翻滚着，一时间桌子上的气氛冷了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在寻找自己内心的那一片港湾。
“好了好了，姑娘们准备准备接客了！”杨鸨这时走进来，用她那尖锐的声音喊道，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吃了几口饭二人便拽着箫婉若就离开了餐厅。就在这时正好碰到楚潇然，他叫住了箫婉若道：“你今天刚来，正好让蔷薇和芙蓉带着你，尽快上手也不要耽误他人的工作。”
“好的，潇哥，那罂粟我们就带走了，你就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会带好她。”还没等箫婉若反应过来，芙蓉便爽快的答应了。
等到的时候大堂中间已经站了很多姑娘，她们的衣裳各式各样，颜色各有不同，蔷薇带着她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箫婉若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最前排站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花魁。后面站着七个人应该就是所说的二等，她们站在最后一排，如果按这样排序那这阳春院光前三等就有二十多人，从这二十多人选出两位，那竞争可是够激烈的了，想到这箫婉若有些担心的扭着手指。
“姑娘们，拿出你们最璀璨的笑迎接来宾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回复。
随着金灿厚重的木门打开，姑娘们像赶集似得冲了上去，一时间各种媚笑声传入耳膜，看她们卖弄风骚的样子箫婉若只觉得恶心。
“罂粟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快走了，一会被杨妈妈看见你就有的受了！”蔷薇看见站在原地的箫婉若连忙将她拉走。
“那我要干什么呢？”箫婉若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们呢其实就是帮忙打杂的，比如说客人要酒要菜了，后厨会递给我们，我们给送过去。再比如说有姑娘要换衣服了，我们需要搀扶着回去。再比如说哎呀没什么了。”蔷薇面颊微微泛红，给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这让箫婉若听得半知半解非常难受。
“再比如说什么啊，你这话讲一半我都难受死了。”
“哎呀，没什么没什么啦，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啦，要一会让杨妈妈看见以为我们偷懒小心体罚你！”
既然蔷薇怎么都不说，索性就不问了，尽管她非常想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可是不愿意说再怎么逼都没用，反正她说以后就知道了，那么以后再说吧。
箫婉若跟在蔷薇的身后，认真的学着，几番下来之后她也能独立的工作了。只是这鱼龙混杂的环境，让她的脸颊持续发热，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很难接受。终于她忍受不住，强压着心中的阵阵的泛呕连忙跑到后院。哗的一声将晚上的饭倾泻而出。
她难受的捂着胸口，拼命的呼吸着空气，脑袋也嗡嗡的叫，感觉要炸开一样。她顺着柳树干慢慢滑下，眼圈也因为呕吐变得腥红，这个地方，这里的人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在她望着月亮出神之际，一只手递来一帕白色的手绢，因为背着月光的关系，箫婉若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庞，只知道身材很健硕也很修长，细丝在夜风中轻轻的吹拂着，过了许久等眼睛习惯后才看清这人是楚潇然。
“还好吗？”他轻声的问道，声音如月色般朦胧沙哑。
箫婉若没有说话，接过他的手帕擦拭着嘴角，这个味道她好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
“在这里你就会发现习惯是会改变一切的。”
“今天听到最多的就是习惯，不管是蔷薇、芙蓉还是凌霄，都说过这个词。”她们说的不无道理，习惯确实可以改变一切，从最开始的大小姐沦落到此她不也已经习惯了吗，想到这箫婉若惨淡一笑。
“她们也不是本性这样，生活所迫别无他法。”楚潇然见她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他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受。
“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她们也不愿看到这样的自己，只是人各有命，命数不同，想要活下去只能适应世道，曾觉得可以改变，长大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箫婉若看着月亮，很圆、很大，散发出的光很亮，但和太阳不同的是，人们可以看着它，而太阳却不行。
“哈哈哈”箫婉若不禁笑起来，笑到最后只剩下悲鸣，想知道，她曾经是多么的喜欢太阳啊。
楚潇然诧异的看着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给肌肤照的晶莹剔透，黑亮的眼睛像湖水般映照着月光，浓密纤长的睫毛呼哧呼哧的煽动着，那一刻他沉醉了，沉醉在她悲哀忧伤却楚楚动人的画卷中。
楚潇然回过神来眉头紧皱，眼睛也不自然的四处打量着：“今天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吧。”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怎么，这等权利你也有吗？”箫婉若在身后大声的喊道。
楚潇然驻足片刻径直走去，消失在黑夜中。
整理好情绪箫婉若回到了房间里，让黑暗肆意的笼罩着她的身心，只是一天，却如此漫长，这里让她更看到了世人不一样的嘴脸，也明白了对生活的无奈，命运可以改变可又有多少人屈服了现实的残酷。就如她这般，如此不甘却无力改变。
“罂粟，我还到处找你呢！回来了怎么也不点蜡呢？”蔷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
“恩今天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罂粟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差。”芙蓉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心。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对了凌霄姐呢？”都这个时辰了，只见蔷薇和芙蓉两人回来却不见凌霄的身影。
“她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不用等她了，洗洗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还有课。”
三人洗漱后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已传来芙蓉轻微的鼾声，可是箫婉若却丝毫没有困意，就这样在黑暗中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蔷薇睡了么？”
“没有，怎么了？睡不着？”旁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恩我想问你，那个潇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箫婉若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只是接触楚潇然两次，可是有一种直觉他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恩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来的时间不长，接触也不多，但总感觉这个人很神秘。”蔷薇思索了片刻回道。
“来的时间不长？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听到蔷薇的回答箫婉若很是诧异。
“不是，来了能有一个月了吧，之前负责我们的是另一个大哥，听说他要回老家，所以这才招来了潇哥，怎么想问起他了？”
“没事，就是想了解下。”只来了一个月就得到了杨鸨的重用，能看出来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很敬重他，这个人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站位脚跟，绝对不简单。
“那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课。”蔷薇小声道。
“恩，晚安。”
“晚安。”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