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傻了眼,迟老太更加得意,伸手指着黄老太便骂,“你敢挂,我就敢让我女婿给卖了,反正我女婿是举人老爷,你也不能怎么样。”

    黄老太听人说程子阳中了举人,他们可以把地挂在程子阳头上免税,可没想到迟老太居然是块滚刀肉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真敢这样我就去县衙告你们去。”

    闻言迟老太撇嘴,“你忘了我大儿子在哪当值了?而且我女婿是举人老爷,当日流水席的时候县太爷都派了人过来道喜了,你觉得县太爷会向着谁?有本事你就告去,正好我跟县太爷说说当初你是怎么伙同钱家欺负我们家的,你尽管去。”

    经迟老太一提醒,黄老太顿时明白迟老太为何这般不要脸这般有底气了。迟家可不是从前的迟家了,人家现在女婿是举人老爷,儿子是小吏,现在还和县太爷扯上关系。她这样的人家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县太爷叫板啊。她脸上一僵不免去看迟梅宁,迟梅宁笑了笑,“我听夫君说了,朝廷十几年前就颁布律例,若是出现挂靠的田地被侵吞朝廷也是不管的,因为朝廷早说过这种事不安全也劝告百姓不要做这等事。大娘若是执意要挂也行,反正我们子阳正愁没盘缠去京城赶考呢。”

    黄老太一听脸更黑了,“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坏你们名声?”

    迟梅宁摊手,“您说去呗,只要别人肯信呐。我家名声不好,您的名声就好了?您正好出去宣传一下,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当初怎么想着卖闺女挣钱,人没卖成现在居然还想赖上我家的,是不,尽管去。”

    闻言黄老太一滞,想想两家这几年的关系,她顿时住了嘴,瞧了眼自己带来的东西,黄老太觉得不能便宜了程家,当即过去拎起来飞快的往外走,“不能白瞎我的好东西。”

    迟老太拦住她,问道,“谁告诉你这事儿的?”

    黄老太见她脸色不善,毫不犹豫的将人出卖了,“是镇上钱家的人,也是他们告诉我挂田免税这事儿,有本事你找他说去。”

    “钱家?”迟老太眼中精光乍现,这钱家还真跟臭狗屎是的没完没了了。

    迟梅宁听见钱家也是眉头一皱,前几天送美人儿这事还没跟他们算账呢现在居然又挑唆黄家来膈应她,早晚一天得让他瞧瞧厉害。

    黄老太从程家出来,外头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明白黄老太太来意的,可一瞅黄老太都铩羽而归,不少人就打了退堂鼓,当然也有人想去挂靠,觉得黄家失败是因为和迟家关系不好被迟老太搅黄了,便跑去撺掇马氏和钱氏的娘家。

    只不过这事程子阳早就与迟老太他们商议过,马氏和钱氏早早的就回娘家说了这事儿,所以两家知道这事程家不会答应,有人来撺掇他们,他们也只敷衍并不应承什么。虽说程家没给挂靠,可家里的孩子却给推荐去了镇上书院读书,连同迟松林兄弟几个都送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所以旁人来撺掇他们也不吭声,你们爱咋说就咋说,反正就是不应,若是因为这事儿让她们闺女在婆家不好过,她们当爹娘的也心疼。而且自己闺女跟小姑子一家相处好了,他日程家发达了,怎么也不能忘了娘家的哥哥嫂嫂吧,到时候他们不也一样能跟着沾点光?

    况且如今的地田税并不重,为了这点税惹恼了人家那才是得不偿失,他们可不想跟黄家人是的,为了一己之私将闺女弄的都不认娘家了。

    见马家和钱家都这样了,其他人也消停了,然而没过几日又听说程子阳将公田和一些人家的地挂上了,心里又没什么不满了。他们也打听了,挂的一些人家都是穷的饭都要吃不上那种,他们若是和这些人攀比那就有些不应该了。至于公田,其实是这些年十里八村的慢慢积攒下来的,打下来的粮食多半分给村里人,剩下的则接济穷的吃不上的人家,再有就是积德行善布施给附近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加上迟老太最近日日守在程家,为的就是防止旁人去打扰她女婿,渐渐的想去挂靠土地的人也消停了。除却当真想占便宜的占不到暗地里骂迟老太之外,骂程子阳的倒是没有。迟老太根本不在意这个,认为要是开了这道口子往后就没完没了了。而且她自己也说了,迟家的地就挂二十亩,剩下的该怎么交税还是怎么交,这倒让程子阳刮目相看。

    程子阳从外头回来后迟梅宁将这事跟程子阳说了,程子阳想到钱家,又想到钱玉堂,他冷笑道,“娘子何必生气,这种人自有人收拾。”

    迟梅宁点头对这话非常认同,“那可不,他们钱家不做好事,糟蹋多少姑娘,听说当初来替钱少爷来相看的那个姓钱的被人打了一顿,结果又调戏堂哥的丫头被他堂哥踢的……踢的不能人道了,也是真惨。”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没了这根坏东西正好,省的糟蹋其他姑娘。

    听她提起这事,程子阳嗯了一声没言语,更没说当初他拿麻袋将钱玉堂打了一顿的事。其实他如今还挺想再揍那个钱少爷一顿的,只不过钱少爷等闲不会落单,他也没得空闲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钱家还想起幺蛾子。送女人来这事没和他们计较,如今还敢再找事。

    程子阳在有些事上记仇,于是在心里将钱家记下一笔。不过他也没打算自己亲自出手,毕竟他走科举路注重名声。当然等他日后中了进士,旁人为民除害,那就是钱家自找的了。

    两人说过这话后便也没再多说,转头说起旁的事情来。但是说着说着不免就脱衣服滚到一起去,迟梅宁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男人如狼似虎,乖乖巧巧的当个小娇妻才是正经。

    这之后程子阳也不再出门,日日在家苦读,这时候日子也进了腊月,再有一个多月程子阳便要离家北上赶考。除了夜里俩人时不时的啪啪啪做些造小孩的事情,其余时间程子阳日夜苦读,迟梅宁便在一旁写话本子,两人说话时间少了,可偶尔抬头瞧瞧对方,又心满意足,甚是安心。至于李秀娥,则是趁着冬日空闲与迟老太坐在一起为程子阳制作新衣,等来年上京的时候好穿上,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说起话本就要说起刘掌柜,前些天刘掌柜亲自跑了一趟,除了将这半年来卖话本的分红带来,话里话外是说话本子卖的好,不少书迷希望无聊居士能再写新的话本。甚至刘掌柜还收到好些读者的来信,都是要求他转交给迟梅宁的。他信带来了,可瞅瞅如今成为举人老爷的程子阳又没敢递给迟梅宁,反倒直接递给了程子阳。

    程子阳接过来瞅了眼,然后放下,对刘掌柜道了谢。

    刘掌柜如今又不后悔跟迟梅宁分红这事了,以前因为侄子的事对程子阳和迟梅宁有偏见。如今两人已经成亲,程子阳又成了解元,说不得明年之后便是进士,到时他们书铺也算有个靠山。当然更重要的是,迟梅宁话本写的好能给书铺带来丰厚的利润,倘若迟梅宁不写,即便他想分红那他也是分文不能赚到的。

    “那不知程太太接下来打算写不写话本?”说实话说这话的时候他当真有些紧张就怕迟梅宁说不写了。

    迟梅宁闻言也不卖罐子便将手头的书稿给刘掌柜瞧了,刘掌柜一瞧之下顿觉喜欢,便连连催促她尽早写完。他瞧了这新书一眼,发现与之前写的那本完全起不一样,但在他看来比之前更好看。尤其有了经验,迟梅宁笔力大有进步,文字处理也更加成熟,风趣的地方风趣,发人深省的地方又很有道理,除了字软塌塌的怎么都是一本好书。

    只不过如今临近过年,即便她日夜不停,恐怕也写不完的,于是刘掌柜便将手里的半部带走,先行印刷成册,将书迷的兴致挑起来,待来年再出中卷。

    迟梅宁对钱没啥愁,当然是越多越好,尤其她听说京城居不易,他日她要进京城手中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如今她也打算捡起话本这行当继续写下去。她也清楚即便是日后再出名她这马甲也不能让人知晓了的,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得为程子阳考虑,走官场重名声,若是他日程子阳身居高位让人知晓她这黑历史,说不得会拿这来攻击他。但凡有可能的事她便不得不防,而且她也无意让人知道这事。就像后世网站开坑写文的作者一样,即便在现实生活中捂紧马甲一样,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送走刘掌柜,迟梅宁便开始埋头认真写话本了,程子阳见他写的辛苦,中午太阳好的时候便带她出门转转晒晒太阳,得亏大冬天天冷,外头人也不多,是以他们出门的时候多半碰不到几个人。晚上闲着的时候程子阳与她一起拆读者的书信,一看之下竟让程子阳翻出丁延的信来,里头声情并茂,请求无聊居士赶紧写话本,否则等明年他进京就看不到了。

    程子阳哭笑不得与迟梅宁交流一番又继续查看,还真让他找出不少同窗的笔迹出来。

    迟梅宁故意道,“那你可看了那话本?”

    “自然没看。”程子阳说了这话不敢看迟梅宁了,他怎么好意思说当初他拿到书稿就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才送去给刘掌柜呢?不能说,千万不能说。

    迟梅宁也不拆穿他,然后又道:“其实我觉得刚写的这本比之前那本更好看,只可惜夫君没能提前看到。”

    她这么一说程子阳顿时傻眼,心中不免后悔竟没提早问问。不过他安慰自己,他马上要参加会试了,专心温习功课是正经,至于这话本子,等春闱后再看吧。

    就这样到了腊月底,马上就要过年了,迟梅宁与程子阳跑了一趟县城买了不少的年货,给迟家送了些,剩下的留着他们一家三口吃。

    这个年是迟梅宁穿过来的第二个年,第一个年是在娘家过的,第二个年却已经嫁到程家,身份也变成了程子阳的妻子。程家虽然人少,但是因为迟梅宁的加入也比往年热闹了些,饭后一家三口一起守夜,后半夜的时候她却撑不住靠着程子阳睡了过去。

    大年初一各家拜年,初二迟梅宁和程子阳回娘家待了一天,再往后的日子他们便不出门了,许是因为知道程子阳将要春闱的缘故,来程家的人也比往年要少。迟梅宁倍感珍惜仅剩的这十多天。

    眼瞅着离正月十五越来越近,迟梅宁心里越发的不舍,程子阳也是如此,白日两人各忙各的还好,到了晚间的时候不必多说俩人就能滚一块去。迟梅宁这段日子可以说对程子阳有求必应,夜间他要胡闹,她便由着他胡闹,左右她男人精力旺盛身强体壮。

    李秀娥瞧着夫妻俩感情好,便在心里盼着迟梅宁能早日怀个孩子。然而一直到了正月初八,迟梅宁月事如期而至,李秀娥这才放下心事。

    后面几天是不能有孕了。

    然而转头李秀娥又想开了,儿子即将远行,迟梅宁怀了身孕丈夫不在身边也是可怜,还不如等儿子前程定下,夫妻俩再生个孩子,否则真在家生了到时候孩子太小,迟梅宁去投奔儿子都离不开。等真正能带着孩子投奔儿子的时候都过去好几年,夫妻分别太久若是因此生分了于二人都不好,不怀也罢。

    当然迟梅宁和程子阳倒是没多大在意,顶多遗憾这几日不能在一起胡闹。

    倒是迟老太过来问她的时候得知这事颇为遗憾,还担心李秀娥多想与李秀娥絮絮叨叨的了半下午,李秀娥心里明白迟老太的担忧,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迟梅宁月事干净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月十二,离着离开也没几日了,两人倍感珍惜剩余的日子。

    可在不舍,正月十六的早上,程子阳仍旧离家赶考去了,迟梅宁不是没想过要跟着程子阳一道北上,可一想到一走可能好些年回不来,她又按捺住了。况且她自己知道程子阳定会高中,但其他人却不这样想,包括迟老太在内都觉得程子阳中举已经是祖坟冒青烟,要想中进士那是不可能的。另外如今前程未定,让李秀娥舍弃家里的一切跟着北上她也不乐意,倒不如等程子阳考完试结果出来,到那时她再与李秀娥一同前往京城。

    昨日一晚,夫妻俩都没怎么睡觉,也没和前几日一样滚到一起胡闹,反倒是安安静静的躺着,说着话。可时间还是过的太快了。

    送走程子阳,迟梅宁每日与李秀娥在家待着,多半时间是写话本,闲着了便去娘家陪陪迟老太。迟老太还道她的闺女越来越贴心了,可迟梅宁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能陪在娘身边做贴心小棉袄的日子算来算去也就几个月的日子。穿越进来不过一年多,她对这家人的感情感觉比上一世父母的感情还要深。究其原因,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时间久了才有更深的感情吧。

    在家里人期盼的时候,程子阳与丁延还有曹戈也在济南府汇合,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几人之前就已打听好,从济南府乘船去容易一些,就这条路,程子阳也事先跟迟梅宁说过的,为的就是到时她与李秀娥进京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

    三人在济南府耽搁两日租了客船,等到了船上才发现,他们好些同窗和认识的人也在船上了。

    熟悉的人多了利弊都有,好处是人多可以多交流学问,不懂的地方能够讨论出来。不好的地方是有人知晓程子阳是山东直隶的解元,便有人故意引来许多书生出题为难程子阳,见程子阳不曾被难住,又另生一计,竟让人在程子阳的饭菜中下了泻药。

    程子阳哪遇到过这等阴私,一时不察便着了道,可他们三人也没察觉到不同,只以为是水土不服肠胃不能适应水上的生活。

    于是在登船的第三日上程子阳开始腹泻,开始还能忍受,到后来竟起不来床。整个人眼见的消瘦下去,别说温习功课,坐起来都很困难。

    程子阳到了这种地步,心中所牵挂的倒不再是科举,反而异常的思念自己的母亲还有新婚的妻子。

    母亲年轻时受了委屈,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若是他一病不起人直接没了,那他娘怎么办,日后谁给她养老?谁能陪伴她身边?会不会又偷偷的哭?舅爷可会再想起她?

    还有他刚过门的妻子,若是他这去了,她是否要为他守寡?还是等孝期过了再寻一门好亲事?

    不,他觉得迟梅宁恐怕不会改嫁。可这么一想他又难受,与其为了他这个成亲没几个月的夫君守寡反倒不如改嫁,若是因为他误了一生那可怎么是好。

    程子阳迷迷糊糊中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在乡试后被王家人暗算,被迫娶了王嫣然,至于迟梅宁,却不知怎么被一顶小轿抬进了王家成了王嫣然父亲的妾侍。接着不久王家角门那抬出一具尸体扔在年老的迟老太夫妻跟前,“呐,你们女儿。”

    迟老太夫妻嚎啕大哭,程子阳甚至能清晰的听清楚老太太咒骂的声音,他想上前帮忙,可根本碰不到对方。

    时间再一转,似乎又换了一个地方,王嫣然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满目含泪,“我那么爱你,不惜背叛家族,不顾父亲兄长的性命对你好,为何你就不能爱我?程郎,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你会爱上我吗?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看着梦里的那个他,程子阳觉得陌生,他在心里替那个他回答:‘不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王嫣然呢,他喜欢的只有迟梅宁啊。

    果然梦里的他当真回答:“不会。”声音冷的让程子阳觉得陌生又熟悉。

    是的,不会,除了迟梅宁,他谁都不会娶,就是不知道在梦里的那个他是不是也想的是迟梅宁了。

    他的小娘子那么好,他一定是喜欢的。

    “子阳?醒醒!”

    程子阳眼前的景色消失,一睁眼对上丁延和曹戈焦急的眼神。

    程子阳眨眨眼,心落了回去,还好他的小娘子还没事,还好他已经把人娶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说我不写作话,其实我是不知道写什么,那就求个作收?你们肯定会满足我的对吧?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