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诡异的三人在更诡异的气氛中用一顿晚饭,许是有所觉,兰泰信还将饭菜夸了一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屋里头李秀娥听着兰泰信的话臊的脸都红了,但观儿媳妇似乎并无所觉的在收拾碗筷,又自己偷偷松了口气。

    只不过李秀娥不知道的是,兰泰信自己夸的都觉得羞耻,尤其程子阳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兰泰信心里都觉得尴尬的不行,但为了娶媳妇大计,他又觉得幼弟说的对,得舍得下脸皮才是。

    一顿饭吃完,兰泰信磨磨蹭蹭不想走,程子阳道,“兰大人该回去了,明日还得上值。”

    兰泰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见不着她了。

    程子阳哼了一声,示意兰泰宁也赶紧走人,兰泰宁呵呵笑了笑,“子阳啊,旬休的时候要不你带你母亲和媳妇去我家做客吧,我娘都想你了,还说要瞧瞧你媳妇呢。”

    闻言程子阳当然想拒绝,若是没有兰泰信和他娘的事,他早该带着母亲和妻子去看老夫人了,可如今多了这层关系,他反倒不愿意去了。去了如何称呼?叫伯母还是叫祖母?母亲与老太太又如何相处?

    而且他也看的明白,这哪里是兰泰宁的意思,分明是兰泰信的意思,兰泰信抬头看天,只当不知道,完了见程子阳似笑非笑的看他,顿时冷着脸道,“泰宁说的不错,老太太昨日还念叨你了,说你怎么不带媳妇去瞧瞧她。”

    程子阳哼了一声,点头道,“好,等下次旬休的时候子阳便带妻子去看望老夫人。”

    兰泰信心中一喜,面上不显,“如此……”

    “但母亲身体不适,就不去了。”程子阳说完不管兰泰信脸上多么难看,手一伸道,“兰大人请。”

    兰泰信郁闷的出了门,待程家大门紧闭,气的对兰泰宁道,“你出的些什么馊主意。”

    兰泰信往日也是温润公子一枚,但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最近翻了好些的话本子,这才得了这么多法子交给大哥,现下被大哥埋怨了,兰泰宁颇为不服气,回到家就将自己收拢来的话本子一股脑都给兰泰信送了去,临走时还扔下一句,“大哥慢慢学学。”

    兰泰信随手翻开一本,看了没几页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这里头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随手将书扔下,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点灯将书拿过来忍着不适看了半宿。

    第二日中午酒楼倒是没再往程家送饭菜过来,李秀娥针线没了,便想出门去买些回来瞧见迟梅宁正写话本便说了声自己带了一个婆子出了门。

    如今对附近的街道李秀娥已经较为熟悉,熟门熟路的就到了针线铺子,挑好针线主仆二人出来,就瞧见兰泰信牵着马站在针线铺子外头,李秀娥的脸顿时就呆了,“你、你怎么来了?”

    兰泰信瞧了她一眼,笑道,“来看看你。”

    李秀娥窘迫,低着头赶紧往回走也不理他了,兰泰信牵着马轻松的便辍在她的后面,那婆子非常有眼力劲儿的离的远了些,李秀娥更加懊恼,果然就不该要兰家的下人,这下可好,人家还是想着前头的主人的。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兰泰信却信步走在她身侧,不时瞧了她两眼,“这些年你一直在清河县?”

    李秀娥嗯了一声,兰泰信叹气,“难怪,我找遍济南府也没找到人,没想到你却早早的就离开济南竟去了乡下。”

    谁又能想到李家的嫡女会去乡下过着村妇的生活,别说旁人不相信,换成二十二年前的她,李秀娥也不相信。

    李秀娥当初到清溪村的时候手里只有舅父塞给她的二百两银子和舅父给她买来的五亩田地,她开始并不会种地加上大着肚子心情慌乱,开始几年几乎都是坐吃山空,直到后来程子阳大了,渐渐想读书了,她才不得不下地干活又去县里的秀坊接活挣钱养家,这么多年来她已然接受自己村妇的身份,如今兰泰信出来了,又将她过往给挑了出来。

    见她不吭声,兰泰信也不急,只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自那次之后我便再也不想其他女人了。后来想娶你为妻可惜也没了机会,这些年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的。你的样子,你娇笑的样子,还有……”

    “别说了。”李秀娥面色通红,她抬头直楞楞的看着兰泰信,“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兰泰信嘴唇一抿,“可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他指了指心口道,“这里,全是你。”

    李秀娥红了眼眶,“我不想再说这些了,我要回家了。”说完这话李秀娥加快步伐往家走去。

    兰泰信微微叹息,幼弟教他要脸皮厚一点,不要脸一点,可他还是做不到啊。

    远远的瞧见李秀娥慌乱的进了院子,兰泰信回头交代婆子好生照顾她便骑马走了。

    但从那日起,兰泰信只要有空闲便到槐花胡同转悠,偶尔能够碰上李秀娥出门,便不远不近的跟着,把李秀娥怄个要死。

    对此程子阳和迟梅宁也都知道,想到两人之前讨论的事,程子阳又按捺了下来。他不是没有看到母亲这几日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有时候发呆的时候还能露出笑来。

    这些年母亲过的苦他心里也心疼,眼看着兰泰信一步步靠近母亲,他却再也生不出阻拦的心思来。

    到了旬休的时候程子阳应约带迟梅宁去宣威侯府看望老夫人,临走时迟梅宁还问李秀娥,“娘,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李秀娥踟蹰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迟梅宁抿唇一笑,“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呢,娘这么好看有什么可怕的。”

    李秀娥叹了口气道,“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去了能做什么?说不定人老夫人知道这事还得赖我耽误他儿子这么多年呢。”

    “我猜测侯爷并未将此事说与老夫人听。”迟梅宁猜测道,“我觉得他可能想争取到娘的心意后才告知老夫人这事,所以娘今日即便是去也只是夫君的娘,而非兰家的儿媳妇。”

    李秀娥无奈道,“好了,你们快走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出去转转就好。”

    她不乐意去迟梅宁也不能勉强,当即和程子阳乘了马车前往宣威侯府。

    宣威侯府离这边不算很远,但那边住的多是勋贵世家,而程家这边却多是清贵的翰林官居多,是以往日迟梅宁根本不用担心邻里关系,因为大家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外头见了也就点点头然后就过去了。

    到了宣威侯府门前,便见兰泰宁一早等在那里,见他们二人下了车还问道,“大嫂没来?”

    程子阳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兰泰宁的妻子徐氏不由瞥了程子阳一眼,眉头微皱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兰泰宁身旁。

    程子阳倒是没留意徐氏的神态,迟梅宁却察觉了,她笑了笑只站在程子阳身边并不答话,然后跟着兰泰宁夫妻往里走去。

    走过九曲回廊又穿过一个个庭院,终于到了福寿轩,兰泰宁率先进去,喊了声,“娘,您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门口有丫鬟将帘子挑起来兰泰宁夫妻先一步进去,程子阳看了迟梅宁一眼握着她的手进去了。

    兰老夫人今年五十九岁,头发白了大半,精神却很好,瞧着也和气,这会儿瞧见程子阳进来当即就高兴起来,“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都没来了。”转而瞧见迟梅宁啧了一声道,“你媳妇可真标志。”

    程子阳赶紧和迟梅宁给老夫人见礼,兰老夫人让人搬了凳子让二人坐下,转头对徐氏道,“你与子阳家的年纪差不多大,往后多走动走动。”

    徐氏恭顺的应了,目光落在迟梅宁身上的时候却满是鄙夷。好看是好看,只可惜穿着打扮不甚讲究。

    她眼中的轻视迟梅宁自然注意到了,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旁人不喜欢她,她也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不是。

    兰老夫人拉着程子阳说了会儿话又把迟梅宁叫到跟前说了些有的没的。一旁的徐氏越听越鄙夷,难怪如此扮相,竟是乡下来的,想程子阳也是状元竟娶妻如此。

    想当初春闱刚结束,得知夫君与程子阳关系好,徐氏甚至动过将堂妹说给程子阳的心思,哪知程子阳竟早早在乡下成了亲,可没把她气个够呛。

    徐氏自命大家闺秀不愿与迟梅宁为伍,兰老夫人起初没察觉,后来也渐渐看出来了,看向徐氏的眼神便冷了些,待中午用膳的时候,兰老夫人便拉着迟梅宁与她一起坐了。

    席间兰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老太婆年纪大了,就格外喜欢年轻人,日后有空你与子阳多过来走动走动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迟梅宁笑道,“那我和子阳日后就常来,您可别嫌弃我们。”

    兰老夫人笑,“当然不嫌弃了,常住我这才好呢。”

    迟梅宁眼角一瞥注意到徐氏眼皮快翻到天上去了,故意又说了许多凑趣的话。

    要知道迟梅宁有个后世的芯儿,好多好玩的可以说,如果她想说恐怕连说三天三夜也有的说,往日她不曾说今日倒是贡献了不少给兰老夫人。而徐氏站在一旁眼皮都快翻抽筋了,眼睁睁的瞧着老太太一口一个好梅宁,听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越是如此,迟梅宁越是开怀,好听的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徐氏都不明白一个乡下村姑竟然有这么多好听的话能说,果然不亏是乡下人,目光短浅,瞧着兰府富贵就如此作态。

    只可惜兰家长房没有子嗣,早晚要从她儿子中过继一个,到时候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徐氏心里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好歹忍着吃完了这顿午膳。

    兰老夫人对迟梅宁是越看越喜欢,等时候不早夫妻二人离开的是老夫人拉着她都不想让她走了。好歹松了手转头又让身边的妈妈追出去给迟梅宁几套首饰。

    迟梅宁推拒不要,那妈妈道,“拿着吧,老太太许久没这么高兴了。”

    闻言迟梅宁心中不由嘀咕,若是老夫人知道程子阳是她的嫡长孙,估计会更高兴。只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机会,只能将东西收了。

    他们开心回府的时候,李秀娥瞧着兰泰信却慌了。

    就在方才,兰泰信拉着她的手问她,“秀娥,你当真对我无意吗?”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