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淇死了，尸体安静地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苍白灰暗的脸没有了丝毫生气，他的眼球被挖了出来，留下了两个黑洞，面目模糊，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铁皮仓库。
那颗追踪纽扣被扔在十公里之外，于修终究没赶上营救，找到只是尚有余温的尸体。
于修用湿布清理尸体身上的污迹，自言自语道：“你是早料到有这种结果的吧？”
李唯被没收了手机，没法与外界联络，心里的阴影却是挥散不去，他甚至不敢往深处想，面对眼前的饭食，毫无胃口。
江笙却是意外的亢奋，他闯进李唯的房间，一把抱起李唯就转了几圈，完全忽略了李唯一天一夜没进食，进而产生的头晕目眩。
李唯没有被感染到丝毫的快乐，他甚至感觉到强烈的不适，他用发软的腿尽量站直，语气带上了严厉：“陈淇到底怎么样了？”
“难道你不为我的成功感到开心吗？”江笙眼神中闪过耻辱与不甘，长久以来的愤懑得到了最好的宣泄，最后定格在疯狂中，“一直以来，我被这个欺负，那个欺负，好像谁都可以踢我一脚，而不用付上任何代价，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谁都没能欺负我。你一直陪我成长的，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江笙，李唯冲口而出：“那你现在与当初的曹永嘉有什么区别？”
江笙的眼红了，呼吸急促，青筋因情绪激烈而冒出，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他双手握住李唯的肩膀，似要捏碎骨头，“不可以，谁都可以这么说，就你不可以。”
“你已经收集齐打开核武器的所有东西了吧？”李唯忍着肩膀上强烈的痛意，他早该知道的，就凭运气，世界线中的江笙和陈扬舟怎么可能打得开核武器？在这一系列事件中，陈扬舟暗地里肯定也出了不少力。
“是的，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稍微冷静下来的江笙松开了手，然后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以后什么东西都是我们的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对你......”
“不，我不想要这些。”还没等江笙说完，李唯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冷静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显得无情而冷酷。
被打断的江笙死死地盯着李唯的眼睛，想在那里找出一丝一毫的言不由衷，但在那双似带了无尽情意的桃花眼中却没有他一直渴望的东西存在，他的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突然觉得一切可笑至极。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江笙的声音变得嘶哑，李唯一怔，他感觉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很可惜，在记忆中，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影像。那是一种很浓烈的感觉，似在梦中，更似在一切虚幻中。
对于这个问题，李唯没法回答，这已经是他经历的第二个周目的世界了，在这两个世界中，他对任务尽心尽力，对剧情人物辅以关心，甚至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但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会喜欢上谁，甚至爱上谁。
没等到回答的江笙似是明白了一切，“哈哈哈哈......，原来都是一群傻子，都是傻子。”他血红的眼睛盯着李唯的心脏，“原来你压根就没有心，也好，一直没有也好，那至少我还是其中最重要的。”说到最后，江笙几乎是喃喃自语了。
“江笙，有意外情况，曹永嘉逃了。”门外闯进了一青年，五官俊逸，身材修长，挺直的腰背一看就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他眼神迷恋地看向江笙，绵绵的情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竟然是久未露面的陈扬舟！
李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陈扬舟那一脸扭曲的醋意吓到了。只见陈扬舟犹如求偶中的猛兽，护食的眼神不善地看过来，其中蕴含的恶毒让人心惊。
江笙的嘴角拉扯出一道嘲讽的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陈扬舟的脸，似是情人般的温柔，说：“怎么回事？”
陈扬舟凑到江笙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江笙一脸凝重，他吩咐手下看好李唯就匆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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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怎么也没想到，过来救他的居然是曹永嘉，不愧是当了多年黑社会老大的，连踢门闯进来的气场都不一样。
看着身体稍微虚弱，但没有其它外伤的李唯，曹永嘉似有点释然。他轻松地将人抱了起来，就往外走。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计较这些小问题了，李唯有更为关心的问题，他甚至无意掩饰自己会说话的真相：“陈淇还好吗？”
曹永嘉手本能地抽动了一下，瞳孔蓦然紧缩，呼吸变得急促。这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他肯定就是“他”。
“死了。”
鼻子像被烟熏过似的，一阵阵地发酸，眼中的泪水没有因为眨眼睛而消失掉，反而越涌越多，直至结成一颗颗泪珠。
那是没有声音的哭泣，哀痛而悲伤。强大而陌生的情绪像一阵阵海浪似的涌上心头，逃脱不得，难以把控。
曹永嘉把人搂得更紧，怀中人的充实感让他从迷雾中清醒过来，“他”就像一个迷障，当“他”是江笙时，他只想到了占有，求而不得，更加加深迷障。但当“他”变回这少年时，曹永嘉只希望这双美丽的眼睛不再哭泣。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让曹永嘉学会了如何正确爱一个人，一切都来得及的，曹永嘉心里默念，带着某种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与喜悦。
“站住，把人放下。”后面传来了厉喝，十几把枪同时对准了曹永嘉一行人。
曹永嘉停下脚步来，却没有将李唯放下。
江笙神情厌恶地看着曹永嘉，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枪柄恶意地敲打着曹永嘉的后腰：“你聋了吗？”
曹永嘉踉跄了两下，总算没有两个人一起摔倒，他将李唯放了下来，才正视江笙。
“对不起。”曹永嘉突然道歉道，态度诚恳，这是以前的江笙想象过无数遍的画面，但真实上演了，却发现现实的一切都很无力，无法用一句道歉抵消。
曹永嘉向前跨了一步，用身体牢牢挡住了李唯：“但他不能让给你。”
“哈哈哈，你以为你一句道歉就能抹掉所有的伤害吗，你有今天都是自找的。”江笙的脸红得不正常，像是爆发前的火山，他手指向李唯，“还有，你有什么谈判的资格？他是属于我的，你想都别想。”
曹永嘉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他抿紧嘴唇，寸步不让：“其它我可以补偿你，他不行。”
江笙用□□的枪柄狠砸曹永嘉的头作为回答，因用力过度，手都有点抖了，曹永嘉的头皮被砸破了，鲜红的血流了一脸，非常地骇人。
“跟我走.....”江笙看着李唯，原本凶狠的眼神带上了丝丝哀求，像是丝线的缠绕。
李唯评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也由不得他犹豫，只能缓步往江笙的方向走去。
口岸停着几艘小快艇，十几个人各自坐上去，江笙和李唯上了其中一艘，陈扬舟正要往上跨步，江笙手一拦：“你坐另外一艘船吧。”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同生共死，你为了他，就要抛弃我？”陈扬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单纯了，他一看江笙的的动作，马上就明白了江笙的决定和用意。
江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陈扬舟的眼睛，里面没有陈扬舟期待的丝毫情意，有的只是默然和冷静。
快艇在江笙的操纵下像离驰的箭一样离开口岸，李唯没有兴趣听他们两个人的情感纠葛，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江笙旁边的不起眼的小箱子，那是个器官保存箱，这样想来，江笙应该还没来得及做瞳膜权限转移的技术。
想到里面有陈淇的一双眼睛，李唯心中就涌起一阵痛意，那是像被人手狠狠抓住，无法挣脱的痛。
“江笙......”后面传来了陈扬舟变了音的呼喊，如同将要失去伴侣的孤狼，凶狠又带着点无助。
江笙头也不回，放在方向盘的手操纵得更快了，意图甩开身后的一切。
“砰”地一声，子弹入肉的钝响。李唯觉得心脏位置一麻，紧接着血气像被掐住了一样，全身力气快速丧失。
李唯知道自己是没法活了，他捂着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艰难地挪过去，一步一步就像被风箱拉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起江笙身边的小箱子就往水下掉落。
冰冷的水迅速包围了李唯的身体，身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一片水面，李唯看着水面反射的光线，碧波蓝天，炫目灿烂，在闭上眼睛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宿主，回归程序启动。”A100的声音响起。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