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不太方便。”方寻裴甚至连筷子都没有放下。
江黎没想到他会当着何羡因的面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顿时觉得委屈又不甘，“寻裴，这么久不见，咱们说说话都不行吗？”
说罢，目光若有所指地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何羡因。
只要方寻裴有丝毫的犹豫，何羡因早就识趣儿回避了，哪用得着江黎给自己使眼色。
方寻裴也注意到了江黎的目光，心里莫名不喜，直言道：“江黎，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很抱歉，我想我的新东家应该帮不了你。”
江黎脸色微变，脸上的委屈和不甘瞬间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她紧紧咬着嘴唇纠结了片刻后说了句“打扰”便转身离开。
何羡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小路的转弯处，低声问道：“她想干什么？”
“跟我一样，急着找新东家。”方寻裴道：“不同的是，她要脱身，新东家不仅要付违约金给凯行娱乐，还得摆平她身后的那位。”
当初江黎先一步回国出道，刚开始时并不是女团里力捧的对象，能拿到的资源并不多，一年多以后情况突然发生逆转，各种时尚资源纷至沓来，原因不言而喻。
“不管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如果你想帮忙，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方寻裴摇头，“杨拓的事业基础虽然主要在港岛，但在内地的影响也不小，最主要的是，这人口碑不怎么样，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招惹他。”
方寻裴不再和江黎有来往之后，何羡因也就没再关注她，没想到她背后的金主竟然是杨拓。此人风评何羡因略有耳闻，无论是经商手段，还是个人人品，都不怎么入流。
仔细打量方寻裴的神色，见他似乎真的没受什么影响，何羡因也就跳过了这件事，另起话题道：“待会儿你是自己回去，还是跟我回公司？”
“回公司？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吧？”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自己的课程表，何羡因很是意外，“请假了，和安姐约好了下午见面。”
方寻裴挑眉，“各带着一串儿谈判人员的那种见面？”
何羡因点头，“没错，所以你要旁观吗？这可是都市职场剧难得的观摩体验机会。”
方寻裴连忙摆手，“别了，我怕我姐当场把人扔给我然后自己跑路。”
方家这两姐弟，弟弟无心家业一腔热血只想混娱乐圈，姐姐一心相当自由摄影师，奈何比弟弟晚离家出走一步，只能含恨接班。只能说，都继承了方妈妈的艺术家灵魂。
“你晚上真的不过来住？”从平塘路里走出来，方寻裴接住何羡因扔过来的车钥匙，犹不死心地问道。
虽然路上行人寥寥，方寻裴也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何羡因仍有些担心他被认出来，挥挥手撵他走：“没空，好几个合同着急签呢。”
方寻裴知道她不是故意推脱，认命地朝她挥了挥爪，目送何羡因坐上出租车走远了才有些悻悻地去取车。
车子拐过街角何羡因才转过来坐正身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习惯留下方寻裴看着自己先走。
“怎么，舍不得男朋友？”司机大叔笑着调侃，“小伙子身高腿长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何羡因忍不住轻笑，“是挺招人喜欢的，不过可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大叔：“有女朋友了？”
何羡因摇头，“还没，眼光高着呢。”
“这人哪，年轻的时候都觉着自己眼光高，等到真遇上了，对方多高自己的眼光就自动自觉调成多高了。”
何羡因忍俊不禁，心想按这么说，自己的眼光是真高。难怪孟符晓总说，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于优秀的人很容易被耽误。
瑞和集团总部，二十八楼专用接待室。
何羡因和邹驰带着项目谈判组一行七人提前抵达。
“这就是瑞和总部的二十八楼啊，没想到我老邹能有机会站在这里。”邹驰站在窗前眺望江景，不禁和身旁的何羡因低声感慨。
何羡因回头看了眼坐在会议桌一边严阵以待面色严肃的自家员工们，这些都是跟着邹驰一起为上合文投拿下过一个又一个爆款项目的精英们，现在怎么回事，一个个的，眼睛噗灵噗灵闪着悸动的亮光，瑞和总部二十八楼还有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功效？
“邹总，你说咱们上合是不是也该考虑换个更像样点的办公地点了？”何羡因询问道。雅湾新城二期好像快要开盘了，不然和大哥商量商量，给个亲情特惠价？
邹驰秒回神，毫不犹豫驳回，“暂时没有必要，咱们现在的五层楼足够用了。”尽管知道自家老板的背景，也知道背靠雅顺集团不愁资金，但多年共事达成的默契使然，邹驰愈发想要上合独立发展。
自从确定了今年的公司整合目标，何羡因就发现邹驰变得越来越铁公鸡，和财务部长俩人现在并称“上合双抠儿”。
文非院线谈判组的专员们其实都出自瑞和集团，在业内素以专业、严谨、精悍著称，何羡因这次亲自带队全程参与，短短三天半，五场交锋，最后在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从方贻安手里拿项目，真是太不容易了。
“恭喜，你和你的团队表现得非常不错！”公事毕，方贻安笑着向她道贺，还不忘踩某大哥一脚，“比你大哥强多了。”
何羡因暗忖：姐姐，您这回火力也就开到百分之八十，但面对我哥的时候火力全开到百分之一百二，他能保持死磕胜率百分之五十已经很强了好么。
何羡因随着她往外走，苦笑道：“安姐，这次多谢你关照了。”
真不是何羡因谦虚，尽管有那条票房分成的附加条款，但以现在的成交价全资拿下文非院线，明显是方贻安有意让步。
方贻安莞尔，“不瞒你说，我是被那小子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何羡因垂眸，果然，方寻裴在背后使了力。
方贻安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别多想，这个结果是你和你们团队凭实力应得的。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多少精力兼顾这个院线，交给你们更专业的人来接手再适合不过，今后那小子还得让你多费心。”
“应该的，他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了，我还指望着他多赚钱呢。”何羡因装作听不懂方贻安的话里有话，笑着打哈哈。
方贻安见好就收，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还亲自把何羡因送出了公司。
“这是哪家公司啊，竟然能让咱们方总亲自送到大门口？”
“和方总说话的那个应该就是负责人吧，看着真年轻，像是还没毕业的学生......”
一楼前台，两个当值的行政接待窃窃私语。
正在整理来访登记的组长闻言低声提醒道：“二十八楼下来的客户，不管是哪家，来头都不小，上班时间少议论这些，免得让方总看到了认为你们工作不认真。”
两人立刻坐端正身体，不约而同看了眼门口，心里依然好奇，却不敢再分心议论了。
方贻安目送何羡因一行人离开视线，并没有立刻回办公室，而是就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电话，“臭小子，小因今晚吃庆功宴，你可以去蹭饭了。”
“没空，忙着写歌呢。”方寻裴正窝在树下的躺椅里拿着笔涂涂改改，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被打扰，嘴角却带着笑。
知弟莫若姐，方贻安蔑笑，“偷着乐呢吧！人家都说女生外向，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个妹妹。”
方寻裴丝毫不为所动，“你自己就是独立事业型女性，这种狭隘的思想可要不得。”
方贻安冷哼，“多谢你提醒，我能有今天，你占一大半功劳。”
“别，姐，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何小因了。”方寻裴连忙告饶，“千万别夸我，心里发毛。”
方贻安要被他弄无语了，胳膊肘往人家那边拐也就罢了，怎么还往抖m体质方向发展了？！
“咱家打算和雅顺联合开发个大项目，需要深度合作，安全起见，老头子的意思是多加一层保险，联姻。我是无所谓，让你选，你看看是我来，还是你来。”
方寻裴手里的笔应声掉落，不可思议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商业联姻这套？！”
方贻安按捺下嘴角牵起的弧度，清了清嗓子道：“能加强两家利益捆绑，又能脱单，我觉得挺不错的。你要是对小因真没有意思，那我就跟何明韫订婚了。”
方寻裴疯狂挠头，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恍然质问道：“你又在套我话？！”
电话这边方贻安大笑，“怎么样，刚才心慌了吧？”
方寻裴忍了又忍，才没把电话扔出去，“无聊！”
“现在没这事儿，不代表你可以一直回避。”方贻安叹了口气，道：“小因了解你，也了解文娱市场，既然她签下了你们，相信很快就能让你的事业步入正轨。当她对你的发展越来越放心，牵挂原来越少，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
方寻裴下意识脱口问道：“什么？”
方贻安道：“代表她将有更多的机会看到出现在她周围的优秀男人。我可能没有你那么了解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勇于接受遗憾的人。”
敢于付出，勇于接受，这样的人最不容易回头。
“我不是逼你现在就做决定，只是想提醒你，别为了所谓的面子或无谓的自尊而藏怯，别让自己最后因为错过而后悔，这样就行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寻裴才浅浅嗯了一声。
方贻安的电话刚挂断，何羡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方寻裴按下接听键，起身往屋里走。
“干嘛呢？”
何羡因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方寻裴扯了扯嘴角回道：“写歌呢。听声音你好像很高兴，怎么，搞定我姐了？”
何羡因轻笑出声，“嗯，安姐给我放水通过了。晚上公司聚餐，去华庭，你不是爱吃他家的虾饺吗，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份当夜宵？”
“聚餐？你可是酒精过敏体质，自己多加小心，什么时候结束？”方寻裴答非所问。
何羡因猛地愣了一下，椅子向前一滑趴在办公桌上，眼睛里溢出笑意，“放心，公司的人都知道我酒精过敏。具体什么时候结束还不能确定，得看大家的状态。要是结束得早，我就不辞辛苦一回，亲自把夜宵给你送过去，就当犒劳你这个幕后功臣。”
方贻安这个大嘴巴，果然把他给卖了。
“一顿夜宵就把我打发了？想得美！”得寸进尺可是方寻裴的特长，“起码得连送一个月。”
何羡因用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轻戳桌面，“住着我的院子，开着我的车，还要让我天天送夜宵，方寻裴，你不是想当功臣，是想当祖宗吧？”
这话听着，比起祖宗，好像更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方寻裴被自己突如其来闪过的念头雷得不行，“好好好，我不当祖宗，也不当功臣，当司机总行了吧？晚上聚餐结束了我去接你？”
“别，卞导今天不是把试镜的剧本发给你了吗，你还是安心在家揣摩角色吧，我让家里派车过来。”方寻裴的提议很诱人，但何羡因却不愿让他冒一丝一毫被狗仔偷拍的风险。现在的网络娱乐新闻，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D-five刚从盛嘉脱身，徐新阳这人的口碑也不怎么好就是了，谨慎点总没错。
方寻裴也明白她的顾虑，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叮嘱她不管早晚，结束了来个电话。
挂断电话，何羡因趴在桌上微微出神。
刚刚的方寻裴似乎有点反常......
直到聚餐进行过半，这个不解之谜还卡在何羡因的脑海里，忽然，包厢里的手机铃声接连响起，包括何羡因自己的。
“何总，有人偷拍了一组方寻裴在梁家小巷门口的照片，刚刚在网上爆出来了。”
电话一接通，余弢清冽的嗓音清晰地传进何羡因的耳朵。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