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弢话音刚落，一部开着wb页面的手机就递到了何羡因眼前。
何羡因扫了眼屏幕里的照片，刚提起的心就落了回来，反应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机通话调成免提，让余弢一起听公关部的展西展部长说话。
“照片是由十三个水军营销号在一分钟之内集中爆出来的，十分钟之后有超过两百个营销号转发，刚刚被顶上了实时上升热点，明显是有人故意操控。”展部长此时沉缓的语调十分具有安抚效用，“看似热度蹿升很快，其实只是些水军营销号联动，情况并不难控制。”
几年前在何羡因的资金支持下，展西创立了长果工作室，可以说是国内最早一批专业的影视宣发公司。现在长果工作室并入上合，展西一人兼祧公关、宣传两大衙门，新官上任，点第一把火的机会来得正好。
“这件事就交给公关部处理吧。”何羡因对电话那边的余弢说道，“D-five签约新乐传媒的官宣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余弢应了声好，然后放低声音道：“另外还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
何羡因冲邹驰和展西点了点头，起身走向窗口那边，关上了免提，“可以说了。”
“何小因，是我。”电话里换成了方寻裴的声音。
何羡因问道：“你和余哥在一起？”
“嗯。”方寻裴自己的手机用小号登着wb，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被爆出来的照片，“从照片来看，拍照的位置是在梁家小巷的门口。”
何羡因蹙眉，“你的意思是，拍照片的人当时就站在卞导身后？”
“没错。”方寻裴十分肯定，他的镜头感极为优越，根据照片判断拍摄位置对他来说并不难，“拍照片的人，应该就在那几人当中。”
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卞导和江黎身上，何羡因还真是忽略了那几个跟着卞导一块儿过来的人。
“好，卞导那边我来联系，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分心管这件事，也用不着联系任何人，可以吗？”
并非先入为主，但何羡因听到方寻裴说拍照人的位置，心里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方寻裴哼了一声，道：“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坑，心里有数。对了，你别忘了我的夜宵。”
何羡因无语，这时候还惦记着夜宵，看来真是没事。
展西通过电话有条不紊地布置工作，十几分钟后，#D-five组合成员方寻裴或将出演卞牧原新电影#的话题在热搜上不见了踪影。
卞牧原今晚也有饭局，接到何羡因的电话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回忆了一下就把那天的几个人报给了她，又道：“对我来说接触演员再正常不过，就是有些对不住方寻裴了，还没怎么着呢就被带话题了。不过，咱可说好了，就算你是大投资人，试镜通不通过还得看那小子的戏行不行，我可不会看你面子放水！”
何羡因失笑，“放心，在这一点上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也一贯表现上佳，不是吗？”
给钱痛快，又不在非专业领域内指手画脚乱干预，像何羡因这样的投资人卞牧原活到今日只见这一个。
通透，豁达，坦然，包容，这些美好的品质通常情况下和年纪并没有绝对的联系，尤其是在名利场里打转的，有的人恐怕是活了一辈子也参悟不透。
“话说回来，你让那小子好好准备，我还真挺看好他的。”卞牧原笑着说道。
何羡因纳闷，“方寻裴到目前为止也没两部作品，你怎么就看好他了呢？该不会是因为那张脸吧？”
“脸的确是一方面。”卞牧原直言不讳，“我让他试的那个角色就是要帅，脸、身姿、气质，跟他都很贴合，就看镜头前的表现力和台词功底怎么样了。”
何羡因但笑不语，心想这回怕是真要让你挖到宝了。
展西和他的团队虽然最擅长的领域是宣发，但寻根究底挖出水军营销号背后的推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老板还提供了嫌疑目标。
D-five还没官宣签约，余弢这个经纪人何羡因还不想现在就让他出面，所以，她直接自己出面联系了江黎，以及她的经纪人刘笑彤。
以雅顺集团何荣川之女的身份。
相较于刘笑彤的亲善有礼，江黎的态度就微妙了许多。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顺雅集团的大小姐。”江黎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过一抹轻嘲，“难怪，那天当着你的面，方寻裴会那么不近人情。怎么，你终于把他弄到手了？”
刘笑彤在桌下狠狠拽了下她的衣角，笑着打圆场，“抱歉，何小姐，江黎最近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所以情绪不是很稳定，还请您多多见谅。”
说罢暗中示意江黎立刻道歉。
何羡因看着江黎负气固执地不肯示弱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昨晚苏秘书给她整理了一份有关江黎的详细资料，看来里面所言不虚，这两年被资源和粉丝养飘了。
“无所谓见谅不见谅，言归正传吧。”何羡因把一份资料放到两人面前的桌上，眼神示意她们打开看看。
江黎轻飘飘瞄了一眼没有动，刘笑彤立刻拿起来翻开，视线一触及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变了。江黎见状凑过去看，也跟着变了脸色。
“何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刘笑彤毕竟久经沙场，很快恢复镇定，将手里的资料放回桌上，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
何羡因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丝毫没有资料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明着爆料卞导为了电影选角接触方寻裴，暗里放出消息，照片上的那个背影是江黎，刘小姐的营销手段还是这么委婉圆滑。”
刘笑彤轻抿嘴角，“何小姐过誉了，我们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
“过誉？”何羡因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一贯做法实在是低级又不入流，仿佛你的艺人藏头缩尾见不得人似的。”
对面两人纷纷变脸，江黎面露怒色，腾地站起身厉声道：“何羡因，别以为你是何家大小姐就能仗势随意侮辱人！”
何羡因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微微抬高视线看着江黎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淡淡道：“仗势欺人？我不过是口头上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这就是仗势欺人了？在你面前，我还真不敢担这个名头。”
江黎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被刘笑彤用力一拽坐了回去。
“何小姐，每一行有每一行的游戏规则，您可能对我的某些做法不认同，但我也只能表示遗憾。我想，您今天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当面表示对我的不认可，您的时间也宝贵，咱们不妨开诚布公，说说您想要怎样。”
何羡因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你说得对，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但有一条是可以通用的，那就是不能只顾着自己有饭吃而砸碎别人的饭碗。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救世主情怀，你习惯搞拉踩借人上位那套，只要不搞到我的人头上，我也不会针对你。咱们以前没接触，这次的事呢，就当是互相通个气了，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如何？”
刘笑彤心中不喜，但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缓和了脸色，道：“何小姐请放心，今后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方先生的身份。”
何羡因眼里的笑意无声消退，代之以无形的冷漠，刘笑彤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姑娘震慑到，心里不禁一阵后悔，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刘小姐，你今后需要牢记身份的，恐怕不止方寻裴一个。”何羡因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对面两个人一眼，“来日方长，以后应该还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希望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的情形。”
说罢，何羡因点了点头，先行告辞。
被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沉默无语。刘笑彤将杯里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语气不善地责问道：“你不是说很了解方寻裴吗，怎么连他身边有这么尊大佛都不知道？！”
“我怎么能想到她竟然是何荣川的女儿。”江黎也是愤懑不已，心里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悔失落，何荣川的女儿啊，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足够在圈子里镀一层光。
“方寻裴当年自诩清傲，教训起我来振振有词，如今呢，碰了几年壁，不还是跟我一样跟人低头！”江黎冷着脸，眼里满是不屑和讥讽。
刘笑彤耿耿于怀的却不是方寻裴，“你说，何羡因走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不止方寻裴一个人......来日方长......她还有其他交好的艺人？”
江黎仔细想了想，无奈摇头，“我以前真没特别注意过她，最近这两年更是见都没见过。”
刘笑彤靠回椅背，叹了口气，“算了，不过就是个富二代大小姐，以后尽量不招惹她就行了。”
江黎咬着嘴唇，眼底的不忿渐渐收敛，询问道：“卞导工作室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回应她的，是刘笑彤的再一次摇头。
#D-five组合成员方寻裴或将出演卞牧原新电影#的话题在热搜中一闪而逝，不是没有有心人想借机添把柴，但话题秒爆秒沉，明显是有人在替方寻裴善后，且来头不小，顾虑再三，最终还是让这个话题彻底沉没了。
“一个配角的试镜，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何羡因在化妆间门口偷偷瞄了眼里面正在换衣服的方寻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套了三层了。
卞牧原一双虎目不瞪自圆，“不上妆怎么知道形象到底贴不贴？！我说，三番两次请你吃饭，你都说没空，怎么这小子屁大点儿的事你都有功夫陪着。哦——我明白了，不只是普通朋友吧？”
年纪一大把，胡子拉碴的，八卦起来跟小姑娘没两样。何羡因忍无可忍，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道：“方寻裴的新东家，就是我。所以，我今天是以带班经纪人的身份来陪他试镜的，OK？”
卞牧原挑眉，“真的假的？”
“身为导演，开脑洞能力强一点是优势。”何羡因微微歪着头打量他，良心建议：“但是，卞导，您该控制控制了，脑洞多得跟机关枪扫射了好几轮似的。”
“我乐意，通风透气，不行么！”卞牧原说罢好奇地凑上来打探，“知道你最近动作不小，我还以为你是想往制作和宣发这方面发展，没想到你心思够大的，连艺人经纪也要拿下。”
于公，卞牧原是要稳定长期合作的搭档；于私，两人算得上是忘年交。何羡因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多久，现在说到这儿了，便透露道：“不大不大，只是比你预想的大了一点点而已。”
卞牧原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脸上的玩笑之意收敛大半，迟疑着确认道：“你该不会是奔着一条龙吧......”
何羡因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不说话，默认。
卞牧原一时心绪激荡得说不出话来，跟着何羡因俩人大眼瞪大眼。
“卞导，准备好啦，可以开始试镜了！”服装组的一个小姑娘从门里探出脑袋冲着走廊这边大声喊。
卞牧原挥了挥手表示回应，又深深看了气定神闲的何羡因一眼，长舒了口气，道：“走吧，何老板，一起去验证一下你看人的眼光。”
卞牧原正在筹备的这部电影，是他《观山海》系列电影的第三部《女丑》，题材取自《山海经》中有关“女丑之尸”的记载。故事背景设置在有穷氏部落，剧情主线围绕着有穷氏第十五代族长白羿与族内少祭司女丑之间的生死离别以及与献祭祖制的抗争。
而方寻裴试镜的角色，是女丑的双生弟弟摇民。
当一身白衣的方寻裴摘下斗笠的那一刻，周遭一瞬间陷入消音状态，何羡因站在角落里，嘴边缓缓绽放出笑意。
这个角色，稳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