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猫鼠]白首如新 > 第52章 第52章
    徐庆在屋子里等得不耐烦,终于忍不住冲进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两人相拥直似要抱到地久天长的画面。

    “你们干什么呢!”徐庆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展昭的手真的放在白玉堂腰上而白玉堂竟然没有避开,不禁大喝出声,“老五,你不是最怕痒的吗!”

    展昭在他开口之前便已听见了动静,只是白玉堂没动,他也不便突然松开。白玉堂却是实实地吓了一跳,脑子里的一片空白也总算被打破,忙挣了开去,不满道:“你不说,我倒没觉着痒。”说着冲徐庆做了个鬼脸,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清。展昭怀里一空,略尴尬地甩了甩手臂。

    白玉堂晃了晃脑袋,突然间福至心灵,冲徐庆道:“三哥,你确定是见到了翠柳之后才晕过去的吧?”徐庆道:“我虽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但她确然走起路来有些拐,是个腿上有伤的模样,多半便是翠柳了。”白玉堂道:“你在石屋中醒来之后,一定再也没见到她了?”徐庆道:“我谁也没见着。”

    白玉堂吁了口气,微微摇头。展昭道:“你想到了什么?”白玉堂道:“我在想,石屋里关的那些人俱都不会武功,这一点与三哥可是大不相同。倘若翠柳约三哥来,并不是为了把他关进去呢?”展昭道:“你是说那石屋主人另有其人。”白玉堂道:“本来就另有其人,至少不是夜莺。”展昭道:“你是说,翠柳将三哥约到胭脂山本来有别的目的,不料自己受伤生病,却教三哥晕在溪边,被那石屋的人错捡了回去。”白玉堂失笑道:“这个‘捡’字说得好。”展昭道:“那染丹怎么会知道他是给人一张纸条‘骗’来的呢?”

    “这个……”白玉堂答不上来,泄气地低下了头。

    徐庆非常不满地瞪着他们,不知是因为自己成了他们的谈资,还是因为自己又一次无从插口,又或许是兼而有之。说不出是幸或不幸,在他拿不准是否要打破这恼人的默契时,院子前面传来了一声饱含惊恐的呼叫。

    三人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了发出惊叫的人面前,毫无意外地又引发了更惊恐的叫声。白玉堂抱起胳膊,淡淡道:“我以为你早波澜不惊了,原来还差了点儿。”

    这人自然就是季云。白玉堂本是嘲讽他后院一屋子骷髅,但见他被兀鹫的尸体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又忍不住有些心软,硬邦邦地续道:“谁叫你闲着发慌自己去看车里面。”

    惊魂未定的季云看清了他们,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才平静下来,垂下眼道:“我是回来找东西的。这地方我不再住了,你们想在这干什么都可以。”他放下车帷,勾起地上一盏提灯,匆匆往屋内走去。

    白玉堂挑了挑眉毛,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展昭,嘀咕道:“你看,你巴巴儿地把他拖来,人家却不领这个情。”展昭道:“季公子书香世家,几曾似这般颠簸。方才又乍然受了惊吓,许是没记起来。”白玉堂冷笑道:“放屁。受再大惊吓,杀妻之仇还能记不起来?分明是没良心。”展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不予置评。白玉堂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抱怨:“白耽误我们半日功夫。”

    正说道处,忽听屋内乒呤乓啷一阵乱响,似是季云摔了一跤。展昭忙冲进屋去,白玉堂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只见卧房大开着门,里边已是乱七八糟,季云跌在地上失魂落魄,显然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展昭上前扶了他一把,只觉手中份量极轻,浑不似成年男子体重。

    “你找什么?”白玉堂没好气地抢在展昭前面开口。季云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道:“一个香囊。”白玉堂嗤笑了一声:“香囊?你可别说是——”

    他猛然住口,争些儿咬了舌头;很快又接着问道:“是什么样的香囊?”季云没留意他这短暂的停顿,两手比划了一下,道:“就这么点儿,拿根红线系着的。原先一直放在我枕头底下,昨日走得匆忙,忘记取了。却怎么不见了呢?”他连连顿足,显是十分心急。

    白玉堂眼睛骨碌碌转着,一手悄悄伸进怀里,犹豫要不要取出来。他那日顺手拿这香囊,原是才同季云吵过一架,心下不忿,见他如此小心收藏,便要借此教他来服个软。谁知季云几天都没发现,白玉堂自己又怎会特特记着这事,早便丢到脑后了。如今瞧了季云这架势,白玉堂只觉进退两难,头大如斗,微微侧身,拼命朝展昭使眼色。

    “这香囊……”展昭不明就里,只得照着白玉堂的口型连蒙带猜勉强挤出三个字。好在季云即刻接上了话,仍是带着焦灼:“这香囊我绣了好几个月,若要从头做起,可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莫说展昭和白玉堂,就连徐庆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只因季云这双手执笔也好,掌勺也罢,都说不上如何出奇;却怎么看,也不似个拿绣花针的。

    趁着季云没注意,白玉堂后退两步,迅速闪身出了门。院子里的杜鹃花开得正好,在刚探出头的月亮下微微摇曳。白玉堂便借着这月光,掏出怀里那香囊,仔细翻看起来。

    若非季云自己说出,白玉堂绝不会相信这绣工出自一个男子之手。但除了做工精致以外,似乎并无甚出奇之处。里边的花瓣自然是晒干的,已萎缩到认不出是何品种;细细嗅去,也不太闻得见香气了。白玉堂两根指头在香囊上捏了许久,也没觉得有何异样。遮莫季云当真只是为了太费功夫才专程回来取?

    他抓了抓脑袋,拿红线重新将袋口系好,潜到季云卧室的窗户底下,慢慢直起身子。瞅准了季云仍在低头到处翻找,屈指一弹。那香囊直飞入室,滚入了被子里头。展昭一眼瞥见,总算明白了白玉堂方才的挤眉弄眼,无奈地笑笑,道:“季公子,你莫急,只怕是夹裹在哪里了。”季云却不理会他。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暗道:“这人真是,不会说谎便罢了,还不会闭嘴。他才把床上翻了个遍,你突然这时提醒他,他又不瞎,若还觉不出有鬼,才是奇怪。”

    正自腹诽,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嗤响,似是什么东西在沸腾。一惊回头,只见马车里不断涌出大量烟雾,还伴随着一股焦糊味。白玉堂转了转眼珠,猛然记起什么,急冲过去将车帷一把掀开。

    兀鹫的头和肩颈已被蚀成白骨;烟雾中隐约可见那药液还在缓缓往下渗,将他的皮肉一点点烧去。

    白玉堂掩住口鼻,扫视了一圈车内,见到车顶下方系着一个小瓷瓶。瓶口向下斜着,正对兀鹫的脑门,显然里面的药液已流空了。但白玉堂敢发誓,他们来时头上绝没有悬着这东西。

    这瓷瓶是何时出现又是如何出现的?

    他只发了这么一会呆,兀鹫的尸身已经烧到腰间。上半身全是白骨,下半身隐在烟雾之中,瞧来煞是可怖。白玉堂打了个寒战,回身唤道:“展——你吓死我了你几时出来的?”

    展昭安抚地拍了拍他,道:“我知你素来爱洁,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着走到马车边,抬头望了望,伸手折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从窗口探入,去挑那根系着瓷瓶的线。

    那根线系得非常结实,因此展昭只不过轻轻一碰,立即就看清了其走势。另一头贴着车顶和车壁间的接缝,隐在车帷之中;顺着一摸,竟像是被缝在车帷里头的。展昭转头换了口气,拿树枝在瓷瓶周围细细戳弄一番,很快便发现车顶上有个小小的内袋,颜色与车顶布料完全一致。显然瓷瓶在垂落之前,便是藏在这内袋里。

    嗤响停了,兀鹫的尸身已然蚀尽,徒剩下一副骨架。白玉堂皱着鼻子靠近,瞟了一眼,道:“你让让,不是那么弄的。”展昭道:“里边沾了那药,别乱碰。”白玉堂道:“要你教。”说着便翻身上了车顶。展昭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心道:“方才惊得要找我,这会儿又来逞强。”

    也不知白玉堂怎生捣鼓的,他从车上跳下来时,那个瓷瓶已完全看不见了。展昭轻轻扯了扯车帷,却一无动静;多了点力气再试,仍是无果。白玉堂抓住他手,道:“你也忒温柔。平素上车难道是这样的?”带着他便是幅度极大地一掀,果然见到瓷瓶从内袋口中露了出来。白玉堂放下车帷,又掀了一次。直到第四次时,瓷瓶才终于滑落,在空中横着转了一圈。瞧来无论兀鹫的尸身如何摆放,里面的药液都可以溅在上边。

    “你刚出来的时候有人么?”展昭盯着瓷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白玉堂回头看他,不满道:“当然没有。若是有,我还能一声不吭?”展昭道:“那就是说,在这瓷瓶掉下来之前,最后一个掀动车帷的是季公子。”

    白玉堂沉默了,少顷方道:“这个放瓷瓶的人算得挺准,连我们上下车几次都预计到了。”展昭垂下眼,道:“这人未必只是为了毁去尸体。瓷瓶倾倒的时候我们若还在车里面,他应该也不在乎的。当然,”他很快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也有可能,这瓷瓶根本就是季公子放的。我们刚才在后院并未留心前面,没听见他做什么手脚也不出奇。”白玉堂睁大了眼,辩驳道:“我们虽在后院,三哥却还在屋子里。这机关虽不难,也不是眨眼间就能弄好的。像季云那身子骨,起码要用去半盏茶工夫。难道三哥看不见他?”展昭道:“三哥眼睛还没好利索,何况他明知车上只剩了一具尸体,也不会格外留意它。”

    “这个容易,”白玉堂抿了抿唇,冷笑了一声,“一问便知。”

    他放开展昭,大踏步往屋子里走。还没进门就听见季云欣喜地叫了一声,想是终于发现了被子里的香囊。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