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亿万宠婚:一见玄少误终身 > 《亿万宠婚:一见玄少误终身》正文 第105章 话语
    “苹。”夫人轻声唤我,幽幽叹道,“男人,有时要逢场作戏,你……”

    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不敢再想,凄然一句打断她的话语,“多谢夫人宽慰,儿媳妇明白。”

    当‘儿媳妇’三字脱口而出时,一股莫名的痛在心中缓缓流淌,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暗暗感觉这三字今后会不再属于我……

    夫人看着我,眸光有些寒凉,“你身上有伤,回去歇着吧!”

    微微俯身行礼,带着影竹退下了。

    回到屋里,雕门轩窗上的大红喜字还未被取下,映在眸中,煞是刺眼,我抄起绣箩中的剪刀,疯了似的划向那殷红似血的喜字。

    影竹一把夺下手中剪刀,“大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我凄声惨笑,笑着笑着竟溢出泪水,“好一个双喜临门,孝慈迁了官,又带回如花美眷,真是大事喜事啊,值得庆祝!”

    “不要这样!”她转身掩了房门,低低轻语,“您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为何会如此沉不住气,无论如何,只要老爷夫人认您,您依旧是玄家的大少奶奶,您的地位依旧无法动摇!”

    “是这样么,会这样么?”扶着她的双肩,喃喃自语,“烈昊一再坏我名声,只怕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小丫头凑近耳畔,压低声音,“别忘了,您是玄家的顶梁柱,这次宫中贡绣要得急,只要能顺利完成,他们就不敢难为您!”

    是啊,她说得颇有道理,御用贡绣才是关乎人命的头等大事!

    拭干泪水,稍稍补了些胭脂,不能这么快就认输,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即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玄家大少奶奶的模样!

    正预备带着影竹去夫人房里,还未跨出门槛,仆妇们抬着大大小小的柜笼箱匣进来,王妈妈欠身笑道,“这是大少爷的行玄,夫人让搬过来。”

    点头默许了,转眸一瞥,一只梨木镶金的香奁妆盒赫然出现在行玄里。

    心头莫名刺痛,浑身战栗发抖,影竹慌忙扶住我,轻柔问道,“您怎么了?”

    “没,没事!”我微微叹息,不住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只精致的妆匣而已,无需耿耿于怀,无需心存芥蒂。

    去夫人房里,短短数十步,我却走了很久,每迈一步都万分艰难,仿佛行走在锋锐的刀尖上,每行一步都锥心刺骨……

    来到门口,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听上去尤为刺耳。

    要进去么?反反复复思索着,或许该回去,安安分分地绣制御用贡品,或许就不该来这儿……

    夫人的丫头影风躬身撩起垂帘,轻声道,“夫人,大少奶奶来了!”

    我愣了愣,随即牵起魅人的笑意,缓缓挺直腰背,敛起衣袖,扶着影竹进屋了。

    垂眸来到榻前,温婉而笑,“夫人,我来请教御绣贡品之事。”

    她伸手将我揽到身边坐下,笑道,“本该让孝慈先去见你,谁知一时闲聊竟忘了时辰。”

    “她是何人?”软绵绵的语声入耳。

    陡然抬眸,这才发现那女子竟慵懒地倚坐在孝慈怀中,略带寒意的眸光直直探向我。

    “我……”顿了顿,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是目不转睛地望向孝慈,希望他能够帮我解围,能够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我的身份,可是很可惜……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不曾为我说一句话!

    即使是装,我也装不下去了,或许这少奶奶的位子本该就是她的,挺直的腰身渐渐佝偻,仅存的一丁点自尊被人狠狠掷在地上,任意唾弃践踏……

    只听影竹兀然一句,“夫人,大少奶奶将贡品取名为‘十全十美’!”

    ‘大少奶奶’四字将我彻底惊醒,心里一阵感激,默默念叨――影竹,太感谢你了,至少还有你为我说话,为我帮腔。

    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勉强,朝那娇柔的女子道,“她是苹,是孝慈的……”

    “哦,原来是姐姐啊!”她的语声寒凉,故意将白皙的纤手搭上孝慈的手背,似乎在向我示威,“我是孝慈的安琪,今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啊!”

    玄孝慈终于开口,“郑苹,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仅是一句就让我心身剧痛,痛不欲生。

    好,怎么可能好!

    伤心,伤身,连灵魂都在哭泣……

    洞房花烛之夜,独守寂寞空帏;新婚不到三日,两次被人侮辱;夫君难得归家,带回别的女人……为何所有的不幸接踵而至,齐集于我,难道郑苹天生就该命苦命薄么?

    我定了定神,强行抑制心底的痛楚,巧笑嫣然,“劳您费心惦记,老爷夫人对我万般爱护,家中上下对我百般关心,我的绣功绣法大有长进……一切都好的不得了!”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他如卸下重负般,一双黑眸幽幽望向我,眼中满是怜悯之意,仿佛我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蝼蚁……

    除非是过年过节摆筵席,玄府的晚饭历来是各吃各的,每日黄昏时分,每个房的丫头都会去厨房领取食盒,然后端回房里,伺候主子用饭。

    影竹摆好碗筷,揭开盒盖,端出碟子,我瞥了一眼,今日的饭菜精致了许多,从四菜一汤变成八菜一汤外加两碟甜品点心,不禁蹙眉问道,“你拿错了吧,这……”

    “姐姐,这是夫人专门为我准备的!”

    只听影竹在身后小声嘀咕,“原来她有腿,会走啊,成天要搂要抱的,还当她是个瘫子呢!”

    轻咳一声,止住小丫头的话,温言道,“既然你要这些菜肴,我不能不让。”转身吩咐影竹道,“统统装回去,送到安姑娘房里去。”

    她转眸娇笑,笑意盈盈,“姐姐,你错了!”

    目光一滞,不知她话中深意,问道,“何错之有?”

    染有蔻丹的嫣红指尖扬起手中翠色丝帕,艳俗的香气扑面而至,她掩口轻笑,得意洋洋,“姐姐要弄清两件事情:第一,我不姓安,安琪只是孝慈对我的爱称,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够那样唤我;第二,我没有别的房间,夫人带我在府中四处逛了逛,让我挑选房间,可惜我就喜欢这间,今后这儿就是我的房间!”

    什么?心头仿佛重重压着巨石,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算做什么,她居然耀武扬威向我宣战……

    该选择迎战,还是该选择逃避?

    孝慈是否叫她安琪,与我毫不相干,那是她的名字,他愿意叫什么都行,我管不了;可这儿是我新婚的房间,说什么也不能让出来给她!

    定了定神,我语声淡淡,“长幼有序,这儿是我的新房,恕郑苹难以从命!”

    “你的新房?”她扬声大笑,笑得不能自抑,仿佛我在给她说笑话,“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有新郎的房间,能够叫做新房么?”

    “你……”一句话如万千淬毒的银针齐齐刺向我,噎得我半晌不能言语。

    “你说长幼有序,那我就来告诉你……”莲步轻移,她来到身畔,凑到耳边,朱唇微启,“我跟孝慈一年多了,他将我捧在掌心万般疼爱!”

    正在此时,孝慈缓步进屋,一见桌上的饭菜,问道,“怎么还没用饭?”

    那女人轻盈上前,含笑倚入他怀中,千娇百媚道,“人家不是在等你么,抽空陪姐姐闲话家常呢!”

    “原来如此!”孝慈挽袖洗手,在桌前坐定,朝我笑笑,温声道,“苹,一齐过来吃吧!”

    见此情形,我已然胃口全无,欲抬脚出门,却被影竹死死拽住。

    她朝我点点头,低声道,“如果您走了,也就认输了,多多少少吃一点儿!”说着扶我在桌边坐下,盛了小半碗饭给我,微笑道,“今儿有您爱吃的西湖醋鱼。”

    “西湖醋鱼?”恶毒的喉舌又开始言语,那女人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窃笑道,“原来姐姐爱吃醋啊!”

    我倒成了那爱吃醋之人?

    抬眸轻瞥她一眼,莞尔笑道,“初来乍到,该慎言谨思。”

    她陡然恼怒,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指着我的鼻尖喝道,“你说什么?”

    沉默不语,脸上依旧凝着笑意,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动饭粒,冷眼看着她如何演戏。

    如同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再次黏上孝慈,“你看她欺负我!”

    孝慈抬了抬眼皮,随手搁了碗,揽过她的腰肢,我猛然发现那双幽深的眸中隐着浓重的无奈之色,只听他轻声道,“明祺,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快吃饭吧!”

    原来她叫明祺,并非什么安琪。

    媚眼流转,她侧身倚入孝慈怀中,娇声娇气,“要你喂我吃!”

    他微微一笑,持汤匙舀了一勺米饭送到她唇边,哄劝道,“乖,快吃。”

    扶着桌沿倏地起身,我冷冷一句掷地有声,“你们慢慢喂吧,我不吃都饱了!”

    带着影竹疾步出门,行了很远很久,都还可以闻见房内轻狂声,那声音如魔咒不住在耳畔回响,心底深处一片凄凉,那女人似乎成了凯旋的将军,在毫无保留地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虽没见过几次面,但在印象之中,他话语不多,温文尔雅,总是一袭广袖青衫,总会随身带着一卷书,隐在绿荫繁花下,或坐或立,细心研读。从前的他,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难道因为走南闯北多年,让他的书生气彻底磨灭,让那清雅澹泊的君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苹。”有人轻声唤我,回首相望,来者竟是孝慈。

    “你……”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一句,“你没生气吧!”

    垂下目光,不去看他略带惆怅的表情,那表情只会让我更难过,只会让我的心更伤更痛……

    我笑了,嘴角有些僵硬,低低轻语,“郑苹似乎还没那么可怜,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怜悯。”

    他笑得尴尬,有些笨拙地安慰道,“明祺不是有意针对你,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与我同甘共苦患难过,所以……”

    终于还是抬眼看他,目不转瞬地凝望,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正因为你们同甘共苦患难过,所以你必须维护她,所以我必须忍让她……”

    孝慈长吁一口气,仿佛了却一桩重大的烦心事,“能明白就好,母亲没选错人,你果然温婉贤淑,善解人意!”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泪,夺眶而出,倚着阑干软坐在地,影竹上前扶我,“求您不要这样!”

    紧握小丫头的手,噙着眼泪,笑得凄楚,“温婉贤淑,善解人意,这是他们下的定义,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与世无争的懦弱女子,就该逆来顺受……拜托你快告诉我,我忍让她,谁忍让我?”

    如同哀怨的孤魂野鬼在廊下来回游荡,一步步,我轻声数着……由西走到东是二十一步,由东走到西还是二十一步……

    终于,停下脚步,提起裙角,跨过阑干,立在池边,我瞅着一池浓稠的碧绿,喃喃自语,“如果跳下去,水会不会很冷?”

    影竹疾步来到身后,语声幽幽,“想跳就跳,奴婢绝不会阻拦,您一死也好,就让大少爷与那贱妇双宿双栖,就让……”

    身心俱颤,不曾料想小丫头会这样说,平复心境想想,她说得极有道理,不能让他们太快活,不能由我一人承担所有的伤痛!

    徐徐退后几步,转身朝她抬了抬手,“扶我过来,我怕冷!”

    她挽住我的胳膊,轻柔一句,“夜深人静,扶您回去休息吧。”

    房间里很暗,没有一丝光亮,更衣卸妆之后,径直去了内室。

    我高声唤道,“影竹!快掌灯!”

    不愿听她再说下去,紧捂住耳朵,止住那些词语,厉声道,“孝慈,不要再逃避了,说句话好么?三人同床,你听听,她说得是人话么?”

    七尺男儿,竟无动于衷,用被子遮住颜面,一声不吭,一语不言,我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见孝慈不言不语,我苦笑长叹,“你们不走,就是逼我去请老爷夫人……好,太好了,我郑苹今夜豁出去了,定要请他们来评评理!”

    一听要请老爷夫人,孝慈立刻坐起,窘困地咬了咬唇,艰难地说出口,“苹,别去了!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你贤淑识大体,就……就算了吧!明日一早,我就会带安琪去别处住,你能将就一夜么?”

    “不能!”我愤愤一句,拂袖而走,“我郑苹不会那么!”

    久久徘徊不定,心中忐忑不安,当真要将孝慈与明祺卑劣的所作所为告诉老爷夫人么?

    乐事,之怨,我耻于再提,羞于出口……

    夜,寒如水,死一般的寂静。

    庭苑中,冰凉的石凳上,一个人孤零零久坐,抬首相望,房内依旧燃着红烛,翠绿色的烟罗窗纱上投下斑驳的人影,一双一对,好不恩爱。

    那是我的房间,那是我的婚床,仿佛犯错之人是我,他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滴泪溅落,似乎不是我的,摊开双手,更多寒凉的泪滑落掌心……

    影竹用衣袖遮在我的头顶,低低劝慰,“下雨了,大少奶奶快回去,小心着凉!”

    原来是雨水,老天爷似乎也在怜悯我,居然落泪了,与我同悲同泣。

    “回去?回哪去?”我怅然一笑,咬牙切齿恨道,“从今往后,不会再踏入那间屋子半步!”

    小丫头愣了愣,问道,“那您往何处去住啊?”

    凄惨地勾唇浅笑,我语声淡淡,“去书斋,他有他的颜如玉,我有我的黄金屋,将绸缎织品,绷子绣箩全都搬入书斋,御用贡绣一日都不能停。”

    是不是太镇定,屋外凄风惨雨,我仍旧岿然而立,手持绣花银针,一针针,一线线,施针严谨,针脚密实而整齐……

    烛影摇曳,渐渐暗淡,我轻唤,“挑一下烛芯。”

    话音未落,屋里漆黑一片,影竹答道,“蜡已燃尽,奴婢去取。”

    见她离去,我扶着桌沿,痛苦地挪动着身子,脊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才记起身上还带着伤。

    终于悲泣出声,害怕在人前落泪,不想让人知晓我的脆弱,不想让人窥见我心头的伤痕,现在没人陪伴左右了,可以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了。

    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苦痛齐齐浮上心尖,眼泪宛若洪水汹涌而出……

    珠帘微颤,有人进来,足步悄悄,似乎害怕惊动悲伤哭泣的人儿。

    空灵的香气浮动,那淡淡的馨香熟悉万分,冰凉柔滑的丝绢缓缓滑过颊间,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为我拭去晶莹的泪。

    沉浸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但依然可以分辨出――那是他!

    止住泪水,低低哽咽,“你来了!”

    语声轻柔低微,“别哭,我会很心痛!”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笑我?”

    颤抖的指尖抚上紧蹙的眉心,他哀哀一句,“苹,这又是何苦,我早就说过――孝慈并不爱你!”

    屏住呼吸,轻笑出声,“他不爱我,难道你爱我?”

    “是,是,我爱你!”他将我带入怀中,箍得很紧。

    黑暗中,我笑了,那是千娇百媚、勾人心魂的笑容,“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让我忍受屈辱,让我身败名裂!”

    “不,你错了!”他的肩头一滞,身子有些颤抖,“正是因为深爱着你,我才会那样做――不忍心看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尽管那人是我的兄长……”

    原来他一直都不忍心,不忍心见我哭泣,不忍心看我嫁给不爱的男人……

    不住问自己――那是他的真心么,那是他的心里话么,我该相信他么?

    紧闭了眼,将头缓缓靠向他的胸前,清吟浅叹,“我是女人,不是圣人,也会害怕枕头冷,也会害怕孑然一身,迫切需要有人能温暖我,能治愈心上的伤……”

    “苹,我就是你的慰藉,唯一的慰藉!”烈昊温柔唤我,如昔日般,可惜听入耳中恍惚隔世。

    陡然抽身,离开他的怀抱,牵起一抹苦涩的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怜悯!”

    他的轮廓隐入暗夜之中,辨不清表情,唯一可辨是略带凄凉的语声,“难道你不再相信我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然被人当众羞辱过两次,难道还期待第三次?”

    “你……”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寻最恰如其分的词汇,吞吞吐吐,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上次害你被责罚,不是我的主意,是母亲……”

    无奈惨笑,说得轻巧容易,仿佛挨那十棍之人不是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何必旧事重提,你走吧,今后还是划清界线,如若没事,我不想再见你……”

    他提高声音,几乎是在怒吼,“那么多年的情谊,一句不想再见就可以彻底撇清么?从何时开始,你变得如此绝情,如此寡义?”

    脚步声匆匆,柔柔的光线染亮整个房间,影竹持着烛台而至,轻声道,“大少奶奶,蜡烛取来了。”

    微微低首,嫣然一笑,“烈昊,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大嫂!”

    ‘大嫂’二字将他彻底惊醒,他尴尬地笑了,浓重的哀怨凝结在眉目之间,用力握了握我的指尖,深深叹息,“原来如此,你是我的大嫂!”

    他转身离去,疾步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退了两步,从袖中取出一只小药盒,轻轻搁在高几上,悄然一句,“紫金活血丹,用热酒化开,一日三次。”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泪潸然而落,终于明白那句话的真谛――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艰难落座绣台前,将竹绷紧了又紧,迟迟不能下针,双手抖得厉害,指尖依旧残存他的温度,他的幽兰淡香……

    影竹温了热酒,将盒中药丸研碎化开,怜惜道,“给您上药吧!”

    我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拿去扔掉!”

    小丫头黯然一笑,“这只是一盒药,您不能接受他的人,不能接受他的心,难道仅是一盒药也不能接受么?”

    不等我言语,她已揭开我的层层衣衫,脊背仍旧青紫一片,她用指尖蘸了药,细致涂抹,小心揉搓。

    不知是那药,还是那热酒,一阵融融暖意渐渐漫延,由背上一直暖到心尖……

    一连几日,蜗居书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活计不停,一心只想早点绣成贡品,好了却心头大愿。

    期间,夫人来探过几次,只说了些‘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语,我用脚趾头都能猜想到,定是那狐媚的明祺恶人先告状,在她面前颠倒黑白,胡乱指责我的不是。

    争辩与否,早已无关紧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用不着反驳,毕恭毕敬地听着又何妨,只当是在看戏听戏!

    春桃倒是极挂念我的安危,每次前来,不是唉声叹息,就是暗自抹泪……起先还好,我能忍住;结果,越说越伤心,每次都是二人抱头痛哭,哭得昏天黑地。

    一天天的,日子还是要过,快乐是一日,不快乐也是一日……

    为何不让自己快乐些呢?

    那幅‘十全十美’几近完工,只差善后收尾了,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了。

    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苍白的脸,叹道,“这哪里是用手在绣,明明是用鲜血、用性命在绣……”

    影竹上前,手持月牙梳为我悉心梳理乌黑青丝,嗔怪道,“为了赶制绣品,您三日三夜未合眼,这脸色哪能好的起来!”

    随手从锦盒中取了一支金钗,斜斜插入发髻,我凄然惨笑,“郑苹天生命贱,没有办法!”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